阮偉與“八卦神掌”範仲平別後,一路奔回自己居在城中的客店,他大傷初愈,來到客店前,麵色蒼白如紙。
突聽身後有人喊道:“阮兄弟!阮兄弟!”
阮偉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錦袍的中年漢子,左手牽著馬,右袖空蕩蕩地垂在腰際,馬股上馱著兩個包袱,正是月前指示阮偉去八卦神掌那裏的獨臂人。
那獨臂人向阮偉笑嘻嘻地走近。
阮偉恭聲道:“原來是大叔,近來可好?”
獨臂人劍眉軒動,笑道:“來皖南尋訪一位前輩俠蹤,沒找到,還好碰到一位老友,一月來倒也玩得暢快,而且帶回此地名產毛尖茶,真是不虛此行。”
邊說邊指著馬股上的包袱,神采飛揚道:“內人最喜茶道,此次帶回這麼多毛尖茶,夠她品嚐的了。”
他說到妻子,喜笑吟吟,表現出內心的深愛。
阮偉看到他如此欣悅,不禁慕道:“大叔興致真好!”
獨臂人注意到阮偉的臉色,奇道:“小兄弟怎麼啦!你的氣色……”
阮偉思及自己的孤苦及茫茫的前途,不由低頭黯然神傷。
獨臂人轉口問道:“小兄弟,你到八卦神掌那裏去求藝,情形怎麼樣啦?”
阮偉見他問得親切,仿佛親人似的,忍不住歎道:“小侄不肖,竟未蒙得範老前輩的青睞!”
獨臂人不信道:“像你這樣的資質,範老頭不收,真是走眼了。”
獨臂人一招,道:“來,我們到茶館去談談。”
到了一家大茶館,正是早茶之時,賓客滿座,獨臂人和阮偉兩人在樓上選定一處雅座,叫上早點,邊吃邊說,阮偉道出求藝不得的經過。
獨臂人聽後歎道:“這就難怪範仲平不願收徒啦!若是以他的武功來說,在江湖上自是大大有名;但若遇到異人高士授出的徒弟,就不能比矣!”
他停了一頓,微閉雙目,似在回憶往事,頃刻後他又慨然道:“十一年前那檔子事,我也有所耳聞,想那青海無名叟之徒,以他的武功及傲氣,定然深深刺傷了範仲平的心,可是這在武林中少之又少,八卦神掌也未免太把自己的武功看輕了。”
阮偉好奇道:“這無名叟是誰,竟能教出使範老前輩寒心的武功?”
獨臂人眼中露出蒙朧的神色,似在自語道:“這無名叟尚且教出一位武功蓋世、機智絕頂的奇人,可惜……唉!我怎可妄評他人……”
他神色一變,恢複穩重沉著的表情,向阮偉道:“這無名叟在武林中是個傳奇的人物,除了隻有少數幾個人曾見過他外,一般武林豪士隻知道青海穆魯烏蘇河,布克馬因山有這麼一個無名異人。”
阮偉心中一陣沉思,驀然想起,笑問道:“小侄還不知大叔高姓大名?”
獨臂人笑道:“你看我這人,問了你的姓,卻忘了介紹自己,鍾靜是我的名字,住在金陵,家裏有一妻一女,還有嶽母也住在一起。”
阮偉道:“鍾大叔,你這麼遠從金陵到此,真不容易呀!”
鍾靜道:“我在金陵聽說一別十年的前輩在皖南出現,內人就匆匆催我來看看,其實那位前輩就是在再遠的地方出現俠蹤,我也要不辭勞苦趕去看看,我這一身若不是那位前輩的療治,隻怕到今天還是跟廢人一樣地躺在床上呢。”
鍾靜轉變話鋒,問道:“小兄弟,你為什麼離開家庭,浪跡江湖,一心一意隻想拜師學武呢?”
阮偉頓時臉上罩起悲苦之色道:“小侄哪有什麼家,母親被人殺死,弟妹離散,而且……而且……生父不明……”
鍾靜驚道:“那麼你的生身之父是不是姓阮?”
阮偉搖頭道:“小侄遠離家鄉,一心隻想學到武藝替母報仇,另則就是要找生父的下落,家母臨去時,遺言說我生父姓呂……”
鍾靜大驚,霍然站立,微顫道:“你真是姓呂?”
他這一站竟可看到樓下行人來往,突見行人中一個人影,寬大的文士服,隨風飄蕩,側麵是英俊高挺的臉形,正是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所要找的前輩。
他連忙走出桌旁,慌忙道:“你不要走,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我有急事,立刻趕回來……”
話聲未畢,他就已匆忙跑下樓,阮偉站立向樓下望去,隻見鍾靜跑出,四下張望一陣,就向一方急急走去,竟連在馬欄上的坐騎,也忘記牽去。
阮偉滿心疑問地坐下,暗道:“他為什麼匆忙而去?是不是發現驚人之事?什麼事會令他驚心呢?對!一定是他看到要找的前輩!但他又為什麼聽到我生父姓呂會如此吃驚呢?又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跟我說呢?”
日落西沉,暮色漸合,夜幕低垂,阮偉在茶樓上一直等,都未見鍾靜回來,看看茶樓就要打烊,不得已離開茶樓,牽起鍾靜留下的坐騎,走回客店。
此刻是酉牌未時,夜初上,街道上行人如織,穿梭來往。
阮偉好不容易走到客店門前,微聞身後遠處有女子喊道:“阮偉!阮偉……”
阮偉回頭看去,隻見街道上熙熙攘攘,不知是誰在喊自己,心想:“並無女孩子認識我,也許聽錯了。”
他走進店內,喚店小二好好照料鍾靜的馬,卸下馬股上的包袱,帶進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