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兒,還不快些給我梳妝。”
鏡中人長發如墨染,玉玲兒雙手靈活的挽起個發髻,插上一支金步搖,拿起花黃,神色不安的看著她。
秦輕的笑緩緩展開,轉眼看著她,聲音清淡,“我一人去就好了。”
玉玲兒低著頭,抿了唇,半響後道:“風信子她。”
“我心裏有數,顧好自己個兒吧!”
到了夏荷廊橋,並未見林且知。
一個綠衣美人翹生生坐在那兒,秦輕認得,是府中的嬌客,楚顏。
見到來人,楚顏驚訝的臉色迅速轉變為失落,站起身來,強顏歡笑道:“原來是秦姐姐。”
秦輕聽著有些刺耳,是親姐姐,還是禽姐姐?
楚顏探著頭看著她身後,惴惴不安的坐在石凳上。
秦輕一揮衣袍,坐在她身邊。
夏荷廊橋,建在十裏荷塘上的一個亭子,四周連著寬大的廊道,鏤空的牆壁,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能看到荷花荷葉卓爾不群的風姿。
秦輕前世極愛荷花,尤其是殘荷,此間主人的品味甚得她的歡喜。
沒有細究為什麼林且知發出邀約,最後來人卻是楚顏,隻是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孩兒。
身量未足,明顯是個孩子,一雙眼睛甚是有神,紅嫩的櫻唇,柔軟的身段,長大後,必是個美人。
“顏兒唐突了,秦姐姐請勿見怪。”
秦輕撐著腦袋,笑道:“不會。”
楚顏睜著大大的眼睛,像是驚喜,“老聽著旁人說姐姐清淡,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盡如是,要是早知姐姐是這般可愛的人兒,顏兒一定天天上門叨擾。”
秦輕輕笑出聲,“還是算了,我最怕人多。”
楚顏努努嘴,做的端正,“可你還是許了林哥哥去找你,真不公平。”
秦輕眼眸裏也有了笑意,“難不成你想當林妹妹?”
楚顏猛地抬頭,水眸中寫滿了驚詫,慢慢的變成歡喜。
“林哥哥。”
秦輕嘴角笑意加深。
林且知坐在秦輕身邊,紅笙綠蕭跟在身後。
“顏顏,功課做完了麼?”
看著林且知有些冷的臉,楚顏慢慢站起來,扭捏了一會兒,才說話,聲音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般幹澀,“沒……我想找紅笙……幫我。”
秦輕垂下眼簾,“你能分得清哪個是紅笙?”
楚顏接口道:“紅笙哥哥眼底有一顆黑痣。”
還真是,如果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即便被她這般注視,紅笙仍舊是麵不改色。
林且知皺皺眉,氣息更是冷,“你先下去吧!”
“是。”
秦輕這才發現,楚顏這丫頭,好像突然間活潑起來。不由得笑了,似苦似甜,“看你把孩子嚇得。”
“怎不見你怕我呢?”
“我怕你作甚。”說著,身體一僵,放在膝上的手被他抓住,狠狠的瞪過去,撞進一雙波瀾不驚的黑眸中,像廣袤的暗夜,能包容一切星光,甚至血光……
心跳亂了幾分,聲音冷硬,“放開……不要讓我重複……放開。”秦輕手一動,林且知就抓的更緊,秦輕用另一隻手掰開他的手,卻被他固定在一起。
狠狠地瞪著他,有了惱意,甚至是……哀求……
掙不開的,真的掙不開,不管她怎麼努力……不屬於她的世界,不屬於她的愛情,不管她多麼卑微的懇求,終究會甩下她。
林且知猛地放開她,改為抱著,雙臂合著她,頭一低,就挨著她的耳朵,輕聲道:“弄疼你了,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你一哭,我就難受……不哭了……不哭了。”
聽著他的話,原本強忍的淚眼迸湧而出,片刻打濕了他的前襟,不停抽動的肩膀,斷斷續續的抽泣,讓林且知忍不住閉上眼睛,抽出一隻手,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嘴角溢出苦笑,該是怎麼忍著還是再進一步,趁人之危雖不是君子所為,但在情愛一事中做君子總是少了些情趣。
林且知什麼也沒做,隻是將她送回房。
躺在床上,秦輕睜大了眼睛,迷蒙中看到很多她以為忘了的事。
那時候,她以為過去了,騙過了所有人,就是沒有騙過她自己……那時候,她厭恨過所有人,有笑語嫣然的她,也有風度翩翩的他……其實,原來,她最恨的隻是個她而已,那個叫秦輕的……哦,對了……秦輕……她最恨的,是她自己。
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裏夜雨打芭蕉,一滴一滴,落在心上,直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