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1 / 2)

他們一起看的第一部電影是《伏爾加格勒大會戰》,在新年前,學校的露天廣場上。

汶希從沒想過,自己這一生竟然也會在這麼多人群之中,看這樣革命性質的影片。

那天天氣很冷,還飄著細細綿綿的雨絲,廣場上卻是人頭攢動,看到動情處,又是淚水,又是掌聲,綿延不斷,一個個都熱血沸騰。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趁著自己沒有真正笑出聲來,對著身邊的何一遠低語了一句,也不等他的反應,自己先越過了人群,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走離露天廣場沒有多遠,聽得身後有腳步聲,是何一遠追了過來。

汶希側頭微笑:“電影不是還沒完嗎?”

何一遠也笑著看她:“你的心情似乎不錯,我記得這部片子可不是喜劇片來著。”

她笑出了聲,眼底嘲弄:“可你不覺得很荒謬嗎?蘇聯人民都成了烏合之眾,隻會在炮火下號啕大哭,爭相逃命。而赫魯曉夫呢,又是戰前動員,又是製訂戰鬥計劃,慰問前線將士是他,勝利了與軍民同樂的也是他,真正成了‘人民的救星’,但是,就連我這樣萬惡的資本主義分子都知道的斯大林呢?其他將領呢?想不到就連藝術也這樣的現實,誰當權就把誰捧上天。”

何一遠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的,一時間沒法言語,隻是下意識的四下看看,所幸無人。

汶希唇角的嘲諷根本不加掩飾,也並不理會他,直接自己一人向前走去。

何一遠看著她的背影,還沒有完全從她的話語中回過神來,其實他自己對這部片子的感覺也是並不完滿的,所以才會在中途退場出來尋她。可是具體哪裏不對偏偏又說不出來,現下,被她這樣犀利又一針見血的指出,明明是背道離經的話語,卻讓人找不出可以反駁的話語,事實本就如此。

眼見著她已經出了校門,他忙趕了幾步,到她身邊,一起並肩走著:“汶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即便事實如此,可保護自己遠比逞口舌之快重要。”

她漫不經心的笑笑,回答得敷衍:“我還沒那麼大的情來妄議時政,不說便是了。”

他看著她苦笑:“你覺得我食古不化?”

汶希正要說些什麼,卻注意到列寧格勒的街上正巧迎麵走來一群十來歲的孩子,見到他們,幾個小孩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一番推攘和嘀咕過後,終於,其中的一個小男孩上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們:“請問,你們是中國人嗎?”

孩子用的是俄語,眼裏閃著純真與渴望,於是何一遠一笑,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同樣用俄語答到:“是,我們是中國人。”

眼見得孩子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他笑著跑回同伴身邊,一麵興奮的嚷:“看吧,我猜的沒錯,這個姐姐這麼美,我就知道!”

何一遠笑著轉頭對著汶希道:“這樣小的年紀,便已經懂得什麼是美人,汶希,你看,你的美麗,連小孩子都抗拒不了。若是生活在古代,不知要傾頹了多少國城。”

並不是花言巧語,或是想要恭維她,討她歡心什麼的,話到唇邊,就這樣不假思索的說了出口,仿佛再自然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