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關著媽地方是哪裏,但是我能帶你去,去的時候和回來的時候,我一直記著路,不會錯。”
何一遠抱著兒子,靜靜看他眼底期盼的光,他發覺,自己竟然並不訝異孩子能說出這番話來,像是早就料到一樣。
聶湛的臉上現出認真回想的神態:“那有一扇鐵門,很大,旁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建築,隻是那一路全是槐樹。門口隻守了四個人,穿著軍裝,可是一看就能感覺到裏麵的戒備很森嚴,感覺很像西西裏家裏的那個地牢……”
他安靜的聽著,並不打斷孩子的話語,而聶湛仍帶童腔的聲音,卻是鎮定無比的尤自傳來。
“媽媽在的房間很小,外麵倒是沒有人守著,隻有一扇窗戶,窗戶上麵有鐵欄杆,窗戶外麵是個院子,很冷清,並沒有人……”
聶湛說了許久,卻見得不到父親的回應,不禁止住話語,抬頭安靜看他。
何一遠迎上兒子的視線,正欲開口,卻不想孩子直視他的眼睛,問了出聲:“爸爸,你怪我嗎?”
不待他回答,孩子臉上已經現出冷淡疏離神態,語氣亦是冷漠,卻內蘊了說不出的傲然堅持:“即便你怪我,我還是要這麼做,隻要能救出媽媽,我什麼都不管。”
何一遠心底一痛,雙手也不自覺的摟緊了兒子,聶湛感覺不適,卻是不做聲,隻定定看著父親。
而何一遠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兒子,想要微笑的,無奈給出的笑意卻太過蒼涼心痛,一如他此刻的語氣:“爸爸怎麼會怪你,爸爸隻是覺得,對不起你和媽媽。”
聶湛聞言,神情微鬆,停了幾秒又接著自己方才的話說了下去:“隻要想辦法聯係上Giulia阿姨,她會幫我們的,我知道,爺爺辦公室裏有一部電話是可以打國際長途的,隻是總有人在。”
何一遠苦笑,到底是孩子,想法一如願望,直接而美好。
可他卻不知道,現如今的Giulia,在意大利黑道或許呼風喚雨,實力如日中天,可若麵對的是一個國家的絕對集權與威嚴,又能如何?
他還記得那個女子過於清醒犀利的眼睛,卻終是沒能狠下心腸告訴兒子,他的Giulia阿姨,並不見得會願意去趟這淌混水,即便趟了,也是絕無勝算。
他隻是擁緊兒子,語氣微澀:“這些事情留給爸爸,你什麼也不用擔心,十天之內,你就可以見到媽媽了,我保證。”
迎上兒子有些疑惑的目光,他勉強對著孩子笑了笑,卻是不欲多解釋什麼,鬆開抱著兒子的手,起身向門外走去。
行了幾步路,卻終是壓抑不住心底牽念,他一閉眼,鬆了一直成拳收於身側的雙手,轉身看著兒子,聲音沙啞而微顫:“媽媽,媽媽好嗎?”
聶湛眸中的疑惑瞬間掠去,漂亮的臉蛋上如同籠了一層寒霜,他死死的看著窗外,緊咬牙關,半晌,終於開口,隻有兩個字:“不好。”
雖是淡淡的,卻字字千鈞,依稀可辨幾分恨意狠絕。
直到推開陸秉德辦公室門的那一刻,何一遠的心仍然沉銳痛著,幾乎連呼吸都不能。
陸秉德見了他,倒是神色自若,微笑開口道:“怎麼現在有時間過來?”
何一遠看著他的笑容,身體裏那些躁動的因子逐漸冷靜了下來,靜了幾秒,他亦是微笑:“部裏下午過這邊有個會,趁有點時間我上來看看您,順道跟您拿一下之前說過的那幾份文件,有時間我想多看看,參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