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國安隻要一有時間便會往家裏跑,自己雖然推脫公事與她並不十分親近,而她卻也並不在意。
他知道,她的心思,在聶湛身上。
父母弟妹都是極喜歡她的,對他們的婚事,無不欣喜且期盼,對國安本人,也是早像自家人一樣親厚疼寵慣了的。
惟有聶湛,相較於國安的熱情,他總是神情冷漠,父母弟妹雖然也會責備那麼幾句,但都是不疼不癢的,畢竟,血緣關係擺在那裏,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狠下心來斥責這個嫡親的孫子,而他,又是那麼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們會對國安抱歉的笑笑,說,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太在意了,慢慢的就會好了。
同樣是親厚,也還有親和更親的分別。
何一遠不知道國安心中是怎麼想的,反正她的麵上總是笑著,雖然也會有一閃而逝的委屈,她總是說,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會慢慢來,讓他接受我的。
以她嬌縱的性子,能做到這一步,已實屬難得,可是莫名的,何一遠心底竟然生不了絲毫的感動,隻覺得無限排斥,有時候,這樣的冷漠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走了幾步,聽見母親的笑聲:“湛湛,從明天起,讓陸阿姨做你的新媽媽,好不好?”
何一遠臉色一沉,抿了唇角加快了腳步,卻聽得兒子的聲音傳來,是說不出的冷漠疏離:“我有媽媽。”
言簡意賅,仿佛連多說一個字都不屑。
國安卻並不氣惱,蹲低了身子,看著聶湛的小臉微笑,笑容裏幾乎有了些刻意討好的意味:“可是,阿姨明天就要和你爸爸結婚了,我們會有一個新的家庭,爸爸,媽媽,還有湛湛。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傾盡我所有來愛你、疼你,做一個好媽媽。你說好不好,湛湛?”
聶湛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越過國安的肩,他看見正大步走進門的父親,安靜開口喚了一聲:“爸爸。”
何一遠雖已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麵色卻仍有幾分冷淡,一麵進門,一麵開口:“媽,孩子還小,不用急著讓他知道這些。”
雖是對著何母開的口,卻又分明,是說給國安在聽。
國安慢慢的站起身來,深深吸氣,卻終於沒能忍住委屈,看著何一遠,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總是要讓他知道的。”
何一遠看了她半晌,淡淡開口:“我明白,等他再大一點我會告訴他的。”
國安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輕出聲:“一遠哥,對不起,我……”
何一遠淡然一笑,打斷了她:“我明白,原是我對不起你。”
“我……”國安急急的想要解釋,卻偏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得一抿唇作罷,看何一遠的眼中卻多了幾分惶急無措。
而何一遠不再看她,轉向兒子,唇邊的弧度慢慢擴大了幾分,本來毫無笑意的眼底,也刹時柔和了下來。
還未來得及開口,妹妹已端了一杯牛奶進來,看見他,笑道:“國安姐都來了大半天了,也算是等到你了,小廳裏還有些點心,離吃飯還有一會,你們先去吃點吧,我一會帶湛湛過來。”
說著,也不待他回答,徑直端了牛奶到聶湛跟前,眼底是濃濃的疼寵:“湛湛乖,快把牛奶喝了,把身體喝得棒棒的。”
聶湛卻並不接,看了一眼站著的國安,又看著何一靜,靜靜道:“給陸阿姨吧。”
別說何一靜一時怔怔的,屋內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國安更是疑惑,心底卻也有著絲絲驚喜,這孩子一直對自己都是極其冷淡,這樣明顯的示好還是第一次。
片刻之後,何一靜回過神來,神情亦是欣喜,她沒有注意到兄長平靜之下若有所思的神情,隻當是孩子總算開始接受國安了,笑的對著聶湛開口道:“可真是好孩子,這裏有這麼多人,湛湛為什麼隻想著要給陸阿姨呢?”
聶湛原本淡漠的小臉突然沒來由的一笑,毫無征兆又異常漂亮,他就那樣帶著孩童般純真無邪的笑容開了口:“因為陸阿姨會喜歡啊,別人的丈夫,別人的兒子她都想要,那麼別人的牛奶,她也一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