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心事(3 / 3)

“帶來了。”他看著帽子說。

……

我承認我很驚悚。一股涼氣倒吸。

“這是她走後我一直帶在身邊的,是她最喜歡的物品。她因公殉職了,一場意外。很多東西失去以後才知道,不是相愛,就可以在一起。老天爺會嫉妒。所以趁還有時間好好珍惜想愛的人……”

承讓,這故事不是狗血,而是殘忍。

那頂帽子他放在桌上。我的手懸在半空征求他的意見:“我能看看嗎?”

他點了點頭。

那是一頂很普通的米色鴨舌帽,甚至有點泛黃了。我之前覺得奇怪是因為它是某品牌過時的女款。因為夏秋生賦予的意義,加上眼下這淒涼的氛圍,我的淚腺開始無比發達,猶如山洪暴發,釋放出壓抑已久的淚水。

看起來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比我還慘呢。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我管不住自己了,幹脆肆無忌憚的哭,我知道有很多老外看我,如果打擾到談戀愛的人,對打起來,我相信以夏秋生的實力,也絕對可以擺平一切,所以在這種自我安慰下,我更加不顧形象,放肆發泄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首歌的時間,我抬起頭,用袖子甩一把鼻涕,“走吧。”

“不哭了?夠了嗎?”

“不長眼啊,沒看見抽紙都用完了麼。”

分別的日子還是來了,那天越南美奈,電閃雷鳴,下了很大的雨。夏秋生去買票了。我在他的房間幫他收拾行李,順便把我買的很多特產,小玩意都塞進他的背包。

他回來的時候說:“我買了下午的票。今天不出去玩了,聊聊天兒吧。”

我竟然提前醞釀起了離別情緒,脈脈含情的看著他。

他問我:“怎麼,傻大姐喜歡上警察叔叔了?舍不得?”

我說:“才沒有呢,你那麼聰明的人,和你在一起我感覺我智商真是很低啊。”

他默默的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回去再好好琢磨一下應該怎麼處理這段感情比較合適。”

我歎口氣,道:“我就是在北京沒琢磨明白才跑到這裏來的。”

他說:“我看過一本書上說,愛在的時候要好好珍惜,愛走了就要珍重,不要反複拉扯,弄髒了回憶。”

“你還蠻詩情畫意的說,我還真有那麼一點喜歡你。”

“喜歡我的人多了。但是像你智商情商都不咋滴的不多。”

“一顆幼小而單純的心靈再次受傷了。”我捂著胸口佯裝心痛狀。

“那你繼續養傷,哥哥我就先走了。以後別那麼傻,被人騙來騙去的。”

“那你好好上路,妹妹我就不留了。以後別那麼癡,讓人心疼來心疼去的。”

我把行李遞到他手上,“就此別過,我就不送你了,討厭車站,機場離別。被送走的那個永遠沒有留下來的那個難過。”

聽見閣樓木板腳步聲越來越遠,心突然疼痛起來,空的一無是處。注定是兩列火車,短暫的站點交集,然後又各自奔向遠方。

還是那片海,心像軟的沙灘,留著步履淩亂。我把撿到的石子一顆顆丟進海裏,希望順便把心事帶走。

我跟自己暗暗交代:收斂一點啊曉曉,夏秋生走了,沒有保護傘了,突然感覺沒有安全感了呢。而且貪玩的孩子也很快就要回家了。我不能總把自己困在異國他鄉,苦苦思考答案吧。該怎樣麵對素素,清風。我還沒想好。我是有選擇焦慮症的,不忍傷害素素,不願辜負清風。海麵上一會兒浮現素素哀怨的眼神,一會兒浮現清風期待的麵龐。

美奈這片海灘真的好美啊,清風曾經不止一次跟我說想帶我去看海。可是此刻你又在哪裏又在做些什麼呢?有沒有感覺到我的心痛我的悲傷我的難過呢?

好像要下雨了,有點涼。我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離開海灘往旅館的方向走,手機有一條最新的短信,是劉宇發來的。他說,我的前女友,你的好閨蜜,要辦訂婚宴,一起去慶祝!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狼煙四起。

天呐,太過分了點有沒有。蹬鼻子上臉嗎,這不是。我的退讓沉默並不是因為我怕你們,也不是因為我懦弱,而是因為我在意與不舍,你們就這樣肆意踐踏我的善良和不忍真的好嗎?

老娘剛走幾天,莫非你們就要背著老娘把生米煮成熟飯麼?拜托,我還沒跟魏清風這個王八蛋分手好麼?你們要是這麼就把這天大的事給了了豈不是太草率了!好歹也得給老娘這幾年青春一個交代是不是!

是不是啊!

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我仰著頭叩問上蒼:一定要這麼對我嗎?

說說和我同病相憐的倒黴蛋劉宇吧。劉宇是素素的前男友,幾個月前剛被素素甩了。劉宇是北京人,有房有車有穩定工作,長相上乘,性格也很討喜,能說會道的。當時素素非要跟劉宇分手的時候我還很費解,這麼好的條件打著燈籠也難找啊。所以我就很替劉宇打抱不平,經常陪他一起吃飯聊天安撫他受傷的心靈。我現在似乎明白素素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分手了。

我立馬一個電話打過去追問:“什麼什麼,訂婚了?跟誰?哪天?”

“見麵說。”

喵了個咪的!趕緊買機票去。

到機場進了檢票口後,我給夏秋生發了短信:小夏子,我把你的帽子帶走了,先寄存在我這裏,我希望你把悲傷放下,好好善待自己。

我以為他會回這樣回。

生氣版:傻大姐,你腦子被驢踢了,亂拿我重要的東西!

或者這樣回。暴躁版:你怎麼能這樣!你不知道這是我最最重要的東西嗎?

也或者這樣。感恩版:謝謝你,不要了,認識你我很快樂。

9秒,隻有9秒,我的電話就響了:他的電話打了過來,我的心鼓點越來越密,惴惴不安的猶豫要不要接,我的手機執著的響著。

我心一橫,接起來:“小夏子,對不起哦,我為你好,我是故意的!”

話筒裏很亂很吵,很急切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一上火車就發現了,所以我中途下車了,你在哪裏,我來取我的東西。”

“我,我,已經在機場了。我很震驚,這個男人居然為了一頂帽子,中途下,下車了。”

“你在機場等我,我想辦法盡快過來。”

“啊,啊,這樣啊,可是我時間肯定來不及了啊。”

“那你就在北京的機場出口等我。”

“你這是追殺我嗎?我,我錯了。我一回北京就發快遞給你行不行。”我被他的氣勢嚇到了。這件物品對他重要的程度可見一斑。

“哎……”我聽到皮球被刺破泄氣的聲音。半響說:“好吧。”

很低沉,很低沉,以至於在喧囂嘈雜的機場我幾乎聽到警匪片裏玻璃碎一地的聲音。哎, 我辦的這是什麼事兒啊!心就像被揉亂的床單扯不整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