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啊,是個好老板。”
說話間,上鴨子了,偌大一個湯鍋,已經在後廚加工過了,配上黃芪,大棗,人參,香氣四溢,我毫不顧忌形象,大口的吃著。
餘總要喝酒。我不勝酒力,想著為了幹股,就舍命陪他了。
幾杯酒下肚,他說的重點來啦:“餘哥我一個人在外打拚不容易,老婆孩子都在老家,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哇,賺了那麼多錢都沒人分享這個喜悅啊,苦啊!來,喝酒!”
“哦!”我心裏暗暗吃驚。人家說酒後吐真言呢,怪不得。
“那能賺多少啊,我看咱們公司開支挺大的,成本貴著呢吧。”
“毛利潤一年也就2000來萬吧,你千萬別說出來啊,哥都快憋死了!”
“2000來萬?百分之十的幹股是多少?”他吐著煙圈問我。
“多少?”我的手一哆嗦,這該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字,而我之前工拿著20000多的工資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的。
“你能做那個噓寒問暖的人不?”隔著桌子他把手伸到我麵前,摸著我的臉說:“怎麼這麼熱,這麼紅?”我一時傻在了那裏掰著指頭計算。
說著,他就保持摸著我緋紅的臉的姿勢,轉過桌子,貼到我的旁邊。見我沒反應,拉過我的手,說:“你摸摸我的臉熱嗎?”
我就順勢抬手放在他兩頰上,蜻蜓點水般,細細地摸,還有鬢角,耳垂,低低的說:“餘哥,你這麼赤裸裸的暗示,我能不知道嗎?”
他顯然沒料到我這麼直接。
他怔怔的盯著我一會,皺著眉頭,然後哈哈大笑說:“曉啊,我沒想到……早知道你這麼善解人意,我早就明示你了!”
“現在晚了嗎?”我裝作楚楚動人的樣子,朝他拋個眉眼。
“哪裏哪裏。那走吧。”他開始猴急了。
那一刻他在我心裏好老板的形象一下就坍塌了,人生總是這樣狗血。
“餘總,等一下,你是真的喜歡我不?”
“那是自然。”
“有多喜歡?”
“要多喜歡有多喜歡。”
“人家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如果我們都那樣了,還怎麼一起工作,你權衡一下,那,你看,以後……風言風語那麼難聽,要不,我不上班了,你養著我。我不要別墅,兩居室就行,我也不要你離婚,行不行?每個月呢,你給我5萬生活費,最好再給我買張代步車,我還喜歡養寵物,養個金毛怎麼樣?”
他又是一怔,愣愣的說:“曉曉你開啥玩笑,嚇著哥哥了。”
我說:“哈哈,不是餘總您,先開玩笑的麼?”
說完我倆對視哈哈大笑。
“那,百分之十的幹股?”
他咬了咬牙,說:“哥說話算話,明天簽合同。”
從越南回來的第二天下班後,我猶豫要不要去清風家一趟,我能放下麵子不計前嫌,是因為我心裏還是放不下他的,既然素素也知趣,承認了錯誤,我們都回歸到各自的位置不是挺好嗎,夏秋生都說愛在的時候要好好珍惜。在北京這種地方談愛情真奢侈啊,何況我也老大不小,厭倦北漂了。現在魏清風也有能力買房了,我媽也不反對了,我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本來打算打車去,下班高峰期一輛出租車都沒閑著。四下張望中遇見一個人。小嶽,我們樓下的網店小老板,好像是賣手機的。每次電梯裏遇見都會友好的寒暄幾句。
“好久不見,最近你去哪兒了?”
“去外地轉了一圈散散心。剛回來。”
“散心?跟男朋友吵架了?”他好像曆來都對我男朋友的事兒特別上心。
“已經和好了。”這個消息不好嗎?他怎麼看起來有點失落。
“噢。”
“你們生意還好吧。”
“湊合,現在開網店的多了所以競爭也大。”
“做人不要太貪哦。我看快遞每次來你們家都收走那麼一大堆包裹。”
“嗬嗬,你去哪兒,要不我送你吧。”他點了一支煙問道。
“大黃莊,不用不用,打車很近的。”
小嶽指著路邊說:“車就停那,現在不好打車,還是我送你吧,順路。”
“謝謝你啊,嶽老板。”
他啟動車子,笑著說:“以後叫我哥吧,你長的挺像我妹妹。又漂亮又乖巧。”
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這樣搭訕,但是挺受用的。
快到地方以後,我問:“你去哪兒啊?”
“公主墳拿貨。”
“那你還說順路,簡直是南轅北轍。”
“沒事,條條大路通羅馬,你給麵子讓哥送,你就是住天津,也順路。”
我噗呲一聲就笑了:“謝謝你啊小嶽哥。我到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用點煙器又點了一根,幽幽的說:“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不好意思的說:“改天吧,我不住這裏,我就是來看看我男朋友。”
走了幾步,看他沒有啟動車的意思,就踱步回去。
小嶽揮揮手說:“小心點,我抽根煙。”
我點點頭說:“小嶽哥,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我先走了。”
估摸著清風也下班了。我拿出清風家的鑰匙,熟練的開門,就像自己的家一樣,家裏亂糟糟的,我就坐在沙發上等清風回來。
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
“你怎麼在家啊。還不開燈,我還以為……”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你以為什麼?你是來捉奸的麼?如果兩個人沒有信任,還談什麼感情。你心裏過不去揪著那點事兒不放,我們就完了。我討厭在別人監控下生活。曉曉你變了。”
聽到這裏我一時語塞。
“我……我來是想告訴你,素素要訂婚了。”
“我知道,並且是為了成全我們,她才這樣做的,是為了讓你安心,你卻齷齪到還在懷疑我們。”
“你們還在聯係不是嗎?她都不告訴我,她訂婚的事情。”
“那還不是因為你玩失蹤了,這麼久你去哪兒了,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去公司也找不到人。我都說了我不愛她,我犯錯了但是我也承認了,這道坎在你就心裏過不去了嗎,你至於麼!”
這個房子有不祥的征兆嗎,為毛每次爭吵都在這裏。而且吵到最後都是我詞窮的說。
懷揣著一顆不安的心踉蹌離開,我真的累了。
回到高井住處,我覺得我們吵架冷戰我搬走的決定太英明了,婚前同居絕對是倆人分道揚鑣的加速器,同居越久越相看兩厭,最初的那份美好早蕩然無存了。
到家後我走進房間,把手機鑰匙背包統統扔在床上,拉開窗簾,讓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透進來。抬手碰到桌上的zippo火機,這是我在很久之前因為魏清風的生日特意在百盛買的,可惜發生了一些意外事故,終究沒有送出去。
銀白色光麵上雕刻著一瓣花朵的輪廓,拿在手裏,透心的涼。
在這樣安靜的夜裏,太容易胡思亂想了,我從煙盒摸出一支煙點上,玻璃窗映照出一張寂寞蒼涼的臉。
一簇溫和的微火靜靜的燃燒細長的白色煙身。發出滋滋的聲音,有些寂寞的優雅。
這種絕望到想死的心情,隻要夜深人靜獨處的人才有機會體會。
忽明忽暗間我看到桌上那頂被我冒冒失失帶回來的帽子。我差點忘了對於夏秋生這麼重要的東西還在我手上。
此刻小夏子在幹什麼呢?那個穩重溫和幽默陽光,善於隱藏憂傷的大男孩兒,是怎樣的心情才會那麼生氣那麼著急中途下車想找回他的帽子?失去孩子的父母也大抵就那種心情吧。
我拿起電話,有點戰戰兢兢的,猶豫了一下才撥出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呼轉至人工台。
我提起來的心放回原處,對著帽子暗自腹誹道:你也看見了,這可不怪我啊,我沒地址也不知往哪裏寄啊,那就等你的主人聯係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