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故鄉(2 / 3)

“哈,哈,哈。”

他沒有給我正兒八經的回應,居然非常奸詐狡猾的笑了。就好像看到一個不能跟人分享的帶色笑話,一個人躲在被窩裏非常邪惡的偷笑。

“想的差點想不起來了。”

“看在我一休息就爭分奪秒給你發彩信的份上,說句好聽的吧。”

“這樣啊,好吧,我可能真的想你了。”氣氛逐漸有點曖昧了。

“據說,說瞎話鼻子會長長,你快照鏡子,如果沒長跟我彙報一下,證明是真想了……”

他還在說著什麼,但是我的房間門被敲的震天響。

“曉曉洗澡水放好了,你能洗洗再睡嗎?”我媽的大嗓門估計隔壁老王頭都聽見了。

我火速掛了電話,摁滅煙蒂。開窗散煙味兒。

“曉曉,你……”她吸溜著鼻子。

“媽我隻是偶爾失眠的時候抽一下,但是我向毛主席保證,我是個好孩子。”

媽披著外套坐在床上:“咱娘兒倆聊聊吧。這幾年我姑娘都長大了。媽也老了。”

我斜靠在她肩膀上,一陣心酸,我們多久沒有這樣說貼心話了。

媽說我不在的日子她經常跟我爸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昏黃的台燈下,戴著老花鏡翻著老照片,回憶我小時候的事兒。

3歲那年我因為頑皮栽倒在開水盆裏被燙了一頭的泡,他們輪流抱著我日以繼夜的在臂彎上擦藥,喂飯哄睡覺,十多天沒有閉眼。5歲在鄰居家玩過家家把人家廚房弄著火,怕挨打不敢回家,爸媽半夜打著手電找到東方泛白。8歲放暑假跟一群野孩子學騎自行車把胳膊摔斷,吊著石膏每天喊熱,我媽就變著法給我自製冷飲。10歲就上了初中卻聽不懂課逃學,我爸讓我頭頂課本跪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12歲作文獲得全國中學生征文一等獎,他們笑的合不攏嘴。15歲高考失利,不願意當個苦逼的複讀生,堅持上了個破大專。我爸讓我寫了5000字的保證書,保證將來不後悔不埋怨。

“曉,在北京這幾年,跟媽說實話,過的好嗎?”

“其實一開始挺不好的,我在親戚家賣衣服的時候每天早上7點起床晚上11點睡覺,累的倒在床上就不想起來,租的平房也沒有暖氣,冬天睡一覺起來渾身還是冰涼。早上洗了頭發就匆匆出門坐車趕往店裏,跑到車站一摸頭發結冰了,硬硬的,直接能掰斷。後來我就沒做了。找工作也不容易,有一天還被中介騙了心灰意冷,我記得雪異常的厚,我從中關村去上地,大約10站地左右,鞋子濕透了都沒有察覺。路上厚厚的積雪我愣是走了回去。”

我媽都快哭了。

“媽,你別心疼我,這是女兒的一筆財富,你們教會我要堅強。我隻所以跟你說這些是因為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工作的地方,老板人很好,我一定會好好做,你放心吧。”

“你現在有沒有中意的人?”

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居然是夏秋生。

我歎氣說:“沒有哇。要找能滿足你的要求的,且等著吧。”

我媽的表情難過極了,說:“找到了一定要告訴我們。不滿足條件也沒關係了,隻要你中意就好了。”

如果幾年前我媽是這個態度,我想我跟魏清風已經……

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人生?

盡管各位看官各種不喜歡這魏清風,但是在我心裏說句公道話,對於曉曉,這個人,曾經,太重要。

你們所喜歡彼時的夏秋生的風花雪月隻是曖昧沒有挑破,油鹽柴米沒有觸摸。僅此而已。

我曾經就在這個房間,就在現在躺的這個位置,因為我媽反對我跟魏清風在一起,我做過一件驚天動地的傻事兒。

好像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年春節,清風要我陪他回家過年,我沒有同意。我說要先回家征求我爸媽的意見,然後清風給我買了很多禮品讓我帶回去孝順他未來的丈母娘。我們依依不舍的在火車站離別,我讓他回家等消息。

那個情景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那年,也下了很大的雪,我爸媽沒來火車站等我,而是派了個男的來接我。

我帶著一臉敵意的打量著這個人。黑色的風衣沒有扣扣子,黑色的毛衣,裏麵是白襯衣藍點點的領帶,真像港劇裏麵的保鏢。頭發很有特色,摩斯固定一律後梳,一絲不苟,整體造型頗有抗戰裏漢奸的氣質。

“你是黎曉嗎?黎軍老師的女兒?”

“你是誰啊?”我凍得直跺腳問。

“我叫常偉,偉大的偉。我在縣委上班。咱們高中同學,我大你5屆。你家就在學校裏開小賣部啊, 我經常你去家買東西。我大姨的妹妹的兒媳婦是你家鄰居,張慧芳老師。”

“然後呢?”我衝著他問。

“阿姨讓我來接你的。”我的手已經被行李勒了個紅印子,又冷又疼。他趕緊接過去放在破桑塔納車後座上。

路上閑聊了幾句,在政府上班的人文縐縐的,說話一股官腔,這種強烈的反差還是讓我感應到了一句真理,道不同不相為謀。禮貌性的互留了電話。

吃了晚飯開了台燈,我醞釀了一下情緒,趁著父母還在問東問西,趕緊趁熱打鐵。我拿出給我媽買的呢子大衣,給我爸買的玉瓷茶杯。

我說:“這都是你們未來的女婿給你們買的,他叫魏清風。是河南南陽的,家裏兄妹4人,他是老大。”我媽聽到最後臉一下子拉下來了。

“在北京幹什麼工作的?”

我拿出清風的名片,指著頭銜說:“市場部經理。馬上要當總監了。”

我媽說:“總監是啥,俺不懂,總統在俺們這也沒啥用,八竿子也打不著。你就踏實在本地找個縣政府裏上班的,以後也好指望的上。我看今天送你回來的常偉就不錯。”

什麼常偉,陽痿的,我竭嘶底裏的反抗:“我不同意。”

晚上我偷偷給清風發短信,告訴他我到家了,一切都好。

自殺的鬧劇就發生在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屋外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我出門看雪景忘帶手機了, 回來的時候,我媽說:“有兩個電話找你,我幫你接了。其中一個是常偉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