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得徐學心裏有譜了,他猜想,定是姓錢的看上了譚敏敏,想穿這件衣服。於是徐學加緊運作,在譚敏敏快要離開天慶的時候,跟譚敏敏接上了頭,徐學設宴,要請譚敏敏吃飯,這下把譚敏敏喜的,她正在為沒釣到錢副市長這條大魚暗暗流眼淚呢。
也不知出於什麼動機,譚敏敏都跟徐學坐在了一起,忽然又想起叫灩秋。可能譚敏敏覺得,什麼時候,紅花都得有綠葉陪吧。灩秋一聽是跟江湖上有名的徐大秘書吃飯,當仁不讓就去了。從這點上可以看出,灩秋的心理確實較之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知道從哪個方向進攻了,或者,知道該尋求靠山了。
那天的徐學一見灩秋,立刻兩眼放光,他都不敢相信,會在那種場合見到灩秋。要知道,灩秋可是折磨了他幾個月的人啊。人跟人的緣分真是說不清,按說徐學是不該對灩秋這樣的女人產生什麼夢想的,他手中的女人,隨便拿起來哪個,都要比灩秋強,至少沒有當過三陪小姐的。但世間的事,往往怪得離譜,徐學對灩秋,就是忘不掉丟不下,他霸道地認為,像灩秋這樣的女人,就該是他徐學的。
本來跟譚敏敏聊天的氣氛很融洽,稱得上熱火,灩秋一去,徐學立馬轉移方向,放肆地向灩秋獻起殷勤來。灩秋一開始顧忌著譚敏敏的麵子,裝出不敢接受的樣,受寵若驚地連續打翻了幾次杯子。後來一想,何必呢,自己跑來難道是給譚敏敏當陪襯,或者做電燈泡?不,絕不是,她是為自己來的!
那天的氣氛最終讓灩秋搞壞了,當然不怪灩秋,怪也隻能怪徐學,獻殷勤獻得實在過分了,讓譚敏敏生了醋意,結果引發不快。譚敏敏本想還給徐學擺譜,哪知徐學桌子一拍,罵:“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讓你立刻從天慶滾蛋!”譚敏敏的特別助理哪能受得這份辱,想動粗,徐學哈哈大笑,用手指頭勾引著他:“以為長得粗是不是,來啊,信不信我一根指頭就能把你捏成灰?”
最終徐學也沒捏,把人捏成灰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再說對徐學來說,又何必惹那麼麻煩呢。他請譚敏敏,目的本來就不在他身上,一道自己不打算吃的菜,讓服務生撤下去便是,動肝火傷得卻是他自己的身子。
譚敏敏跟助手絕望地離開後,徐學想跟灩秋進一步加強感情,說要給灩秋壓驚,重新換個地方再開始。灩秋裝作弱不禁風的樣子,軟丟丟說:“今天不了,我的心怦怦跳,我都快要急死了。敏敏不開心,以後怎麼辦啊?”說著就抽咽起來。
徐學拍了拍胸脯:“放心,以後誰敢難為你,有你徐哥做主。”
灩秋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緊緊抓住徐學的手,好像一鬆開,徐學就可能棄她而去。半天,她緩過一口氣似地說:“有首長這話,灩秋心裏就不那麼慌了,謝謝首長,真的太謝謝了。”
徐學很興奮地在灩秋肩上拍了拍,男人氣概十足地說:“不用謝,以後甭叫我首長,那是他們糟蹋我,叫我徐哥就行了。”
“徐哥……”
灩秋跟徐學的故事就這樣開始,這個故事加速著灩秋的野心,也膨脹著她的欲望。是的,灩秋現在擁有的不隻是野心,更多的則是欲望。她甚至已把關燕玲還有黑妹她們當作楷模,當作偶像一樣地貢拜在腦子裏,仔細地研究著她們的發家史,還有她們跟高層的密切關係。灩秋現在抓不到別人,徐學主動送上門,灩秋怎麼能縮住手腳不前進呢?
一想到徐學在江湖弟兄中跺腳山響咳嗽地震的氣勢,她身上就熱流滾滾,激動得睡不著覺了。
灩秋跟徐學後來又見過兩次麵,一次是單獨見的,那是個周未,徐學打來電話,說周末無事,想請灩秋坐坐。灩秋先是推辭一番,話語間還委婉地流露出女孩子單獨赴約的擔憂,說這種灩秋自己都臉紅,想想在夜總會的日子,她們是既恨客人又愛客人,跟客人在一起,她們煩,恨不得客人前腳進門後腳就埋單走人,陪也不要陪。可要是一夜坐不上台,心裏又惶惶的,既擔心錢掙不到更擔心老板的臉色。遇到好一點的客人,恨不得天天來為自己捧場。男人跟女人之間那些事兒,按說灩秋她們早就看透了,也看淡了,現在卻要羞答答地裝出一副擔驚樣。裝什麼淑女啊,灩秋聽到自己的聲音。可我就是淑女!她又聽到另一個聲音。徐學在電話裏再三保證,就是坐坐,一起吃頓飯,決無他意。灩秋又裝模作樣思考了一會,這才道:“那行吧,我把手頭事兒交待一下,自己打車過去。”灩秋這樣說,分明是想告訴徐學,她不是拿這張臉混飯吃的,她也是有正經事做的人,別把她想輕了。徐學的確沒有想輕,跟灩秋通完電話沒多久,徐學就開著車過來了,他們去了火鳳凰,吃西餐。徐學那天文質彬彬,典型的君子模樣。他的君子模樣差點就感動了灩秋,可是後來,他還是提出要去開房,說這麼好的夜晚,不開房浪費了。灩秋一掃臉上的羞意,正經道:“使不得啊,你是大人物,哪能這麼隨便呢,再怎麼說,我們認識也不到半月啊。”徐學心裏罵,半月,老子認識半小時開房的都有!嘴上卻裝作檢討地說:“是啊,是太短了,那就以後吧。”
“我們能有以後?”灩秋怪怪地盯住徐學,她的神情讓徐學琢磨不透,到底這女人是想上鉤還是想溜?
第二次,是灩秋去求徐學,師範大學的帳不好收,灩秋跑了幾次,對方都找理由推脫,灩秋想試試徐學,看他到底對自己怎麼樣,是不是像嘴上說的那樣,真會為她兩肋插刀。她徑直找到了徐學辦公室,天啊,灩秋居然大踏步地就邁入徐學的辦公室。看到她的一瞬,徐學吃驚的樣子簡直比看到天外來人還誇張。不過誇張了幾秒鍾,徐學就坦然了,灩秋並不像上次單獨赴宴時打扮得那麼妖,這次她走清純路線,舉止打扮特像一個尚未涉世的學生妹,臉上還掛著兩團嫩嫩的粉笑,徐學做了個深呼吸:“你怎麼找這兒來了?”
“我來市委辦事,想起了你,就想來看看。”灩秋說。
“辦事,你有什麼事可辦?”徐學將信將疑地盯住她,目光裏帶著審視。
“我怎麼就沒事辦,我好歹也是這個市的一分子啊,公司遇到了點麻煩,我來找找人,看能不能幫公司解決。”灩秋說得跟真的一模一樣,看來撒謊對她來說,已是一門熟而又熟的手藝。誰說不是呢,這個世界上,要論撒謊,誰還能撒得過灩秋她們這些做過小姐的呢,若說有,怕也隻是徐學他們在政府這條河裏淌的了。
徐學讓灩秋坐,沏了茶,問到底什麼事。灩秋老老實實說了,徐學想了一會,抓起電話,徑直就打給了該學院的副院長。灩秋坐在那裏,看徐學在電話裏發火的神氣勁,看得眼都直了。
原來這就叫官啊!
“做這生意的是我一位朋友,具體怎麼做,你們看著辦吧。”徐學最後說了一句,啪就把電話壓了。然後衝灩秋道:“這麼件小事,還用你親自跑?”
“我……我……”灩秋麵紅耳赤,不知所雲。
“以後有啥事,直接給我打電話,別的忙不了,要款什麼的,還行。”徐學變得客氣起來。話未落地,電話又響了,是那位副院長打來的,連著認了一堆錯,並說讓灩秋馬上去拿錢。
權力的神奇第一次真實地呈現在灩秋眼前,如果說以前她都是道聽途說,這次,她是真正領教了。
灩秋按慣例,拿出五分之一,去孝敬徐學,沒想徐學一句話就給擋了回來:“你把我當成了誰,難道我幫你忙,是為圖這幾個小錢?”
灩秋想,他的確不是圖幾個小錢,那麼他圖什麼呢?
灩秋跟徐學的故事並沒往縱橫裏演繹,當然,如果灩秋想進一步,或許早就深入了,但灩秋有自己的想法,暫時她還不想深入,畢竟徐學隻是一個秘書,雖然不可一世,但也隻能算是一條小魚。灩秋想,如果能深入到錢副市長那個層次,怕是未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然,灩秋會使點小手段,像老鼠勾引貓一樣,暫時先把徐學勾住,這對她來說,再是容易不過了。
灩秋這天起得晚了,按常規,這個時候她應該坐在辦公室裏,聽來自方方麵麵的報告,然後決定今天一天的工作怎麼安排。但這一天,她卻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起。
灩秋現在住在金色海灣,房子新買不久,二室一廳,雖不大,但也足夠裝得下她了。公司生意越來越好,灩秋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住到更高尚的小區裏去。
昨天晚上,灩秋他們請工商局一位領導吃飯,那位領導又叫來若幹弟兄,吃到熱鬧處,有人提議去唱歌,於是一窩蜂地又趕到紅海洋,練了一把嗓子。灩秋一曲驚四座,就連紅海洋的老板也被她的歌聲吸引,非要嚷著跟她簽約,請她到紅海洋做歌手。
歌手兩個字刺激了灩秋,回到家後,灩秋怎麼也睡不著,就嚐試著跟棉球打電話。一開始棉球沒接,灩秋以為他把她忘了。過去的那個冬天裏,灩秋時不時地會想起棉球,想起他那雙抑鬱而又暗含著某種銳光的眼睛。那雙眼睛對她來說,似乎有某種意義。灩秋雖不能明確地說出那是什麼,但,那雙眼睛照在她心裏的感覺,明顯跟別的眼睛不一樣。
灩秋正在鬱悶,棉球又把電話打了過來,灩秋一骨碌從床上翻起,喊了一聲棉球。
棉球說他剛剛陪完客人,正往家裏走。灩秋順口就問:“你家在哪啊?”棉球說了一個地址,灩秋嗯了一聲,她對那地方一無所知。
棉球問她這麼晚打電話啥事,灩秋不害臊地就說了一聲:“想你了唄,還能啥事。”棉球笑笑,棉球的笑跟春天的氣味很有些相同,灩秋感覺到床邊吹過一股微風,她渴望風能留下來,陪她度過這漫漫長夜。於是她就進一步地說:“你能來接我麼,我肚子餓了,想吃宵夜?”
棉球猶豫了一會道:“這都幾點了啊,天馬上亮了,還吃什麼宵夜。”
“人家就是肚子餓麼,睡不著。”灩秋固執道。說來也奇怪,灩秋敢在棉球麵前玩固執,這是在別的男人麵前玩不出的。
棉球又說:“我車裏不是一個人啊,不大方便。”
棉球不說這句倒也罷了,說不定灩秋固執上那麼一兩下,也就放棄了,她看了看表,快淩晨三點了,的確有點晚,不是吃宵夜的時候,但棉球說車裏有人,灩秋的某根神經就動了,再也不能遏製住內心一係列想法。“我不管,我就要你現在來接我,馬上!”
說完這句,不等棉球再推辭,灩秋就合了電話。裹在睡衣裏的身子隨即就有節奏地起伏起來,那是女人生氣的表現。灩秋並不想搞清楚自己為什麼要生棉球的氣,很多事是搞不清楚的,她就是喜歡生棉球的氣嘛,礙著誰了?
等把自己氣得差不多了,灩秋下床,開始找衣服。灩秋一連找了五、六件,都覺不合適,穿哪件也覺別扭,尤其往鏡子前一站,不是覺得包裹得嚴了就是覺得露的尺寸有點大,恰到好處的衣服在哪兒呢?她翻遍了櫃子,也沒找出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來。灩秋就那麼赤條條地坐在鏡子前,跟自己發起脾氣來。發著發著,她忽然記起火石財以前送過她一件衣服,當時覺得有點保守,沒穿,一直壓在小皮箱裏。灩秋撲過去,打開了小皮箱,很快將那件衣服套身上,感覺還不錯。就在她興致勃勃決定要穿這一件時,一個新的矛盾產生了,她怎麼能穿火石財送的衣服去見棉球呢?
這種問題從沒有過,灩秋遇到了新難題。
女人要是遇到類似的問題,就證明有了麻煩,至少可以表明她心裏有男人了。
我心裏真的有了人?灩秋把自己嚇了一大跳。她跳到鏡子前,使勁地端詳著自己的臉,然後問:“冷灩秋,你告訴我,是不是偷偷喜歡上那個棉球了?”鏡子沒有回答,灩秋連問幾遍,問得臉都紅成一片了,鏡子裏的那個人還是不回答。
“冷灩秋你說話呀,裝什麼啞巴?!”
後來灩秋泄氣地離開鏡子,就像祥林嫂那樣反反複複嘮叨:“怎麼會這樣呢,不該是這樣啊?怎麼會這樣呢,真搞不懂這個壞家夥怎麼就鑽了進來!”
那個叫棉球的壞家夥並沒來接灩秋,就在灩秋等得焦灼不安的時候,他給灩秋發了一條短信,實在對不起啊,今天身邊有人,不方便,改天吧,請諒。
請諒?讓誰請諒?灩秋氣得快要砸掉手機了,好你個棉球,擺譜了是不,牛逼了是不,吊別人胃口了是不?灩秋一連說了幾個是不,忽然就想到一個深層次的問題,誰在棉球身邊,怎麼就不方便呢?
女人,一定是女人!
棉球他有女人!
這個問題一下把灩秋打倒了,打得她倒在床上再也翻不起身來。直到天快亮時,她的心情才略微好轉了點,因為有個聲音在暗中給她鼓勁,冷灩秋,你什麼也別怕,你不可能輸給別人的,一定要有信心!
灩秋真的有信心,她現在憑得就是信心。
3
上午九點多鍾,灩秋離開金色海灣,去公司上班。路上她收到棉球發來的一條短信,為昨天晚上的事道歉,順便還問她早餐吃的啥。灩秋在回複欄裏輸入了一個“氣”字,想發出去,結果真的一股氣湧到了嗓門上,恨恨地刪掉,什麼也沒回,鼓著勁兒去了公司。
謝子玫告訴灩秋,這個月的財務收入又翻了一番,幾個點上的回款明顯較上月增加不少。還有,孫百發那條生產線的利潤也比上月增了百分之三十。
灩秋說好,照這麼下去,三和的利潤將相當可觀,公司騰飛的日子指日可待,灩秋好不興奮。
謝子玫走後不久,天麻進來了,對了,天麻早已加盟到三和,目前是三和收購部經理。天麻進三和後,名符其實成了華哥的助手,這段日子,天麻跟著丘白華,天天在下麵跑,說是最近出現一些肉棍,想攪三和的局。灩秋一開始並不知道肉棍是什麼,後來聽天麻解釋,說是江湖上將那些不懷好意,專門出來攪渾水的人稱之為攪棍,灩秋她們從事的是肉類和食品生意,因此把這類人又稱為肉棍。
攪棍有時候是信號,證明有人對你的生意不滿了,或者起了垂涎之心,想跟你分享。更多的時候,它卻是災難,是有人想借攪棍之手,跟你爭山頭搶碼頭了。灩秋最近對這事也很留心,好不容易拚出來的天地,絕不能再讓別人弄得烏煙瘴氣,更不能讓那些不良之人插進手來。
“秋姐,查清楚了,最大的肉棍姓範,道上人稱範梆子,這家夥過去是肉聯廠一個車間主任,搞別人女人,讓人家抓在了床上,他不但不思過,還把人家打成了重傷,結果蹲了兩年號子。出來後一直在天慶混,前些年給賭場收帳,去年跟朋哥那邊搭上了關係,替朋哥手下的討債公司賣命。最近不知犯了哪根神經,糾結了一幫人,在慶江和開源的蔬菜市場收取保護費,順帶著打起了這兩縣肉聯廠和屠宰廠的主意,往師範大學和摩托車技校硬塞貨的,就是這王八蛋。”
天麻羅裏羅嗦,跟灩秋彙報了一大堆,灩秋聽著心裏一鼓一鼓。
“你是說,範梆子是張朋那邊的人?”天麻說完後,灩秋問。灩秋覺得這事蹊蹺,張朋不是對洪姐挺好的嗎,怎麼?
“這個錯不了,我已查得清清楚楚,這兔崽子去年冬天還跟著張朋手下那個叫勇哥的去廣西討債呢。”
“去年是去年,去年你不也跟著別人幹嗎?”灩秋說,心裏卻在想,不會是三姐什麼地方開罪了張朋吧。這段日子,洪芳脾氣變得古怪,令人琢磨不透,昨天還無端地衝灩秋發火呢,說灩秋越來越變得像個男人婆了,整天腦子裏裝的就是血。
你才男人婆呢!灩秋對洪芳的尊重,似乎因了過去的那個冬天,變得有點褪色,至少不像剛來時那麼虔誠了。在洪芳麵前,她也遠沒了從前那份拘謹,說話做事更像是姐妹。這都是歲月讓她變的,在灩秋看來,她要想有所作為,就得超越洪芳,至少要在心理上戰勝這個障礙。如果總寄人籬下,她是沒有出頭之日的,更不可能有何建樹。
灩秋太想有建樹了,夜晚入睡時,她能聽到胸腔裏發出的嘭嘭聲,那是野心膨脹的聲音。她還能聽到體內徹響的聲音,忽而像浪,忽而像濤,忽而又像風吹叢林般,一吼兒一吼兒地叫。後麵這種聲音,就不像野心了,灩秋覺得是自己的壯誌。
但是不管怎麼,灩秋是不能取代洪芳的,也取代不了,這點她很清楚。但是洪芳無端地罵她,她卻接受不了,灩秋委屈,卻又不能當麵頂撞洪芳,做人的原則她還是有。她決心以實際行動,做出點什麼事來,讓洪芳瞧瞧,她灩秋不是吃幹飯的,她在三和,也是橫刀策馬,提著頭幹的。
天麻聽出了灩秋的弦外之音,並不狡辯,天麻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能死心塌地擺正自己的位置,比如他認出了丘白華,他就心誠意信做了丘白華的跟屁蟲,一點不覺自己委屈。一開始他還對灩秋有那麼一點兒不在乎,後來挨了丘白華的剋,告訴他灩秋也是老大,天麻嗬嗬一笑,當丘白華的麵,喊了聲灩秋姐,這以後,年齡比他小的灩秋就成了他的秋姐。灩秋從天麻身上,看到一種品質,江湖人的品質。
江湖靠得是什麼,一是道,二是義,三是勁。有了這三點,江湖這艘船,真的可以稱得上牢不可破了。
“要不我把範梆子約出來,秋姐親自會會這王八蛋?”天麻說。
灩秋想了想,以前遇上這類事,都是天麻他們約了人出來,由她跟丘白華去談,能談妥則好,談不妥,就讓天麻按江湖的辦法解決。但今天,灩秋多了個心眼,她說:“這事先放放,容我想一想,你們先盯住他就是。”
天麻說了一聲是,走了。灩秋心裏折騰了一會,抓起電話,打給棉球。
棉球說範梆子的情況他還不大清楚,但他知道有這麼個人,去年是在周勇手下幹,他讓灩秋等消息。
聽到棉球的聲音,灩秋再一次感到親切。說來也是怪,棉球帶給她的感覺就是不同。盡管隻有短短幾句話,灩秋聽了還是心裏開花。
棉球告訴灩秋,範梆子於春節過後已離開了他們的公司。
“姓範的犯了戒規,他出賣公司利益,被周勇趕了出去。”棉球說。
“犯了戒規?”灩秋不大理解,她知道道上是有一些戒規的,違反戒規者要受到各式各樣的懲罰,有些懲罰內容聽上去毛骨悚然。但從沒人告訴她這方麵的詳細內容。
棉球想了想說:“廈門有個老板欠了朋哥朋友的錢,幾年時間都討不回來,朋哥答應朋友,要把這筆錢一分不欠追回來。周勇跟姓範的去了兩次,連廈門老板的人影都找不到,後來周勇才知道,是姓範的搞的鬼,他暗中跟廈門老板通風報信。他們一去,廈門老板就躲了起來。”
“還有這種事啊?”灩秋有點驚訝。
“起初我們都不相信,後來朋哥找那邊道上的人,綁了那老板,那家夥才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朋哥會放過姓範的?”灩秋又問。
“當然不會,按家規,姓範的自己斷了兩根手指,發誓永遠離開天慶,再也不吃江湖這碗飯。朋哥念在他過去討債有功的份上,才饒了他。”
“但他根本就沒有離開天慶。”灩秋有點急。
“是啊,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按說,姓範的是不可能再在道上出現的,他答應了朋哥,就該做到,背信棄義的人是要遭懲罰的,丟江裏喂魚也不過分。”
“那他……?”
“你先別急,我懷疑是順三搞的鬼。”
“你是說?”
“我讓人打聽過,姓範的早就跟順三有來往,離開朋哥後,姓範的先躲在老家慶安,是順三找的他。順三想讓姓範的挑起事端,然後嫁禍給朋哥。”
灩秋長長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
這是江邊一家小酒店,棉球所以把灩秋帶到這種地方,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跟洪芳這邊有來往。雖說朋哥對洪芳不錯,但道上的情況很複雜,一天一個樣,今天是兄弟,明天卻要拚得你死我活,今天大家還在一起喝酒,明天卻拉開了架勢,要決鬥。眼下洪芳事業做得不錯,大有蒸蒸日上之氣色,丘白華跟天麻他們又意氣奮發,已在江湖上鬧出不少動靜,朋哥對洪芳,就有了新的看法。做為江湖老大,朋哥不希望有別的力量成長起來,看著不舒服。況且直到今天,洪芳也沒拜過朋哥,換了誰,心裏都不大舒服。朋哥已暗中警告過棉球,讓他做事收斂點,不要天天把腿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