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流血的鼓(2 / 2)

李瘸子說,他下午喝完茶回來,就看到李冉冉蹲在角落裏,一臉的驚恐,象是經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不停的哭,誰也勸不住。

我走到冉冉的跟前,輕聲問道:“冉冉,你怎麼啦?快起來,別坐在地上,涼,容易感冒。”

原本明亮的燈光不知道為何今天變得如此的昏暗,我們每個人的臉都變成了蠟黃色。

李冉冉象是活在另外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舉動,她雙眼無神的望著房間的某個角落。順著冉冉的目光,我看到了角落裏的那麵鼓。

二刀去櫃子裏取了三炷香和一把米,然後嘴上嘰裏呱啦的念了半響,又是唱,又是跳,冉冉這下似乎才回過了神。冉冉一把緊緊的抱住了我,一股異樣的暖流頓時流過我全身。我用手輕輕的撫摸冉冉的頭發,她靠在我的肩上睡著了。

那天夜裏,我夢到了冉冉。我們手牽手漫步在陌生的荒野裏,那裏有藍天和白雲,以及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冉冉躺在我的懷裏,與我盡情的擁吻。我的生命中似乎因為有了冉冉而變得溫暖。冉冉在紙上寫下了這些字:我不要溫柔的甜言蜜語,我不要海枯石爛的誓言,我要的,隻要一個緊緊的擁抱,隻要一個牢牢牽住我的手。冉冉為我跳起了歡快的舞,她扭動著她那曼妙的身體,一股少女的芬芳撲鼻而來。她拍打著歡快的鼓點,一步步向我靠近。可是當她走近,我看到的卻是一個骷髏。而她手上的那麵鼓,正在不斷的往外冒著血。

當我從夢中驚醒,我聽到隔壁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

天明,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的頭有些疼。二刀看到我的黑眼圈,就明白了我昨晚沒睡好,他笑著問我,李公子,昨晚又聽到不該聽的東西了哇?!說完,就笑著跑開了。

我來李家居有段時日了,其實已經習慣了一些事。如果說白天是活人的世界,那到了夜裏,這個世界就屬於那部分逝者了。我常常在夜裏聽到隔壁有人說話,有人唱歌,甚至有人打麻將。這狗日的四川人,即使變成鬼,都還是這副一天無所事事的屌樣!有些調皮搗蛋的小鬼半夜還會跑來敲我的門,剛開始我嚇得不得了,現在慢慢的也就習慣了,隻要他半夜不一邊敲門一邊喊三缺一就好。記得有一次,我和李瘸子、二刀幾個喝多了,睡覺前就忘了關門,半夜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覺得下身有點不對勁,感覺有一隻冰冷的手在我的命根子上摸來摸去。那天酒喝得實在太多了,實在沒有精力去管,第二天醒來,我把這個事給二刀講了,他色咪咪的說,你小子豔福不淺啊,你這是被女鬼性騷擾了,你娃簡直是老少人鬼通吃啊。有時候想想,這本來就是個物質守恒的世界,白天你活人樂活了,夜裏這些小鬼出來透透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李瘸子常對我們說,人是曾經的鬼,鬼是以後的人。

我去了李冉冉的房間,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有些發燒,我找了些退燒藥給她吃。冉冉的臉蛋紅通通的,像極了樹梢上剛成熟的蘋果。冉冉的睫毛很長,有點像童年手中的芭比娃娃。冉冉就這麼靜靜的望著我,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我們就這樣默默的望著彼此,冉冉突然閉上了眼睛。我忍不住想要上去吻她,我的唇一點點的向她靠近,我的心跳似乎都快要蹦了出來。

當我們彼此的唇相距不到一厘米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我在心裏罵了一句娘,我日,哪個這個不長眼睛的家夥。

我轉過身,看到氣喘籲籲的二刀。二刀左手拿著油條,右手拿著幾盒豆漿,每天去買早飯都是他的事。二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好……了,出……出……事了。二刀有個壞毛病,隻要一著急說話就結巴。

李冉冉側過身,在她轉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她那變得更加紅潤的臉。我當時真是又羞又氣,恨不得狠狠的把二刀給暴打一頓,你晚來一分鍾不行幺?這就好比一個餓了一個星期的人,盤子裏擺放著一片香噴噴的蒜苗回鍋肉,當這塊肉就要放到嘴裏時,突然——突然一隻野貓跑了回來,含著這塊肉就跑了。

我黑著臉,不耐煩的問,啥事?

二刀說,王貴勇死了。

我一聽,嗖了一下站了起來,我問,王貴勇是誰?

二刀的汗珠一顆顆往下落,他說,就是……就是……昨天賣咱鼓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