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越來越洶湧,我們幾個人都被轉得頭昏腦漲,看到四周的水牆越來越高,我們也就放棄了最後的掙紮。反正再怎麼努力都是死,也就懶得再費勁,索性一屁股坐在船上,望著水牆發呆。沉默的益西娜姆開口說話,她說,我有辦法了。益西娜姆的話剛一說出口,我們幾個又來了精神,連忙追問究竟是什麼辦法。益西娜姆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每次遇上漲洪水,村裏就會祭河神,祭完神後,洪水就會落下去。沒等益西娜姆把話說完,李瘸子就追問到,你把話一次說完行不行,現在我們都快到閻王大門了,你快告訴我們這河神到底是該怎麼祭啊?人命關天,你就快點說啊。益西娜姆說,把人扔到河裏去喂河神。話畢,我們幾個沉默了,耳畔隻剩下嘩嘩的波濤聲。
過了半響,李瘸子開口說話:現實就擺在麵前,都不要逃避。誰都不想死,誰都想活,但是如沒有人跳河祭神,那我們五個人一個都別想活,誰死誰活,我說了不算,老天爺說了才算,剪刀石頭布,誰輸了誰跳河。這是我們現在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一切都聽天由命吧。益西娜姆望了我一眼,爾後便低下了頭。
剪刀石頭布,那個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遊戲,如今卻要用它來決定我們的生死。這不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戰役。死亡的氣息彌漫在四周,空氣在瞬間凝固成冰,我顫抖著伸出了右手。在那一刹那間,我看到中田和二刀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槍。
看到所有人都出的是剪刀,我這才鬆了口氣。結果出來後,中田笑了,二刀也笑了。這樣結果的意義便是,沒有人會送去祭神,但是我們所有人都得死。我卻怎麼也笑不出,我望著一臉燦爛的二刀和中田,終於讀懂了人性的殘忍。
突然,一條巨大的龍尾躍出湖麵,激起的巨浪將我們的小船打翻。爾後,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眼前陷入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在黑暗中,我看到了湖底下麵成堆的骷髏。
難以置信,我還活著,我們都還活著。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益西娜姆正背對著坐我不停的抹著眼淚。我想,她肯定是以為我死了。看到益西娜姆為我流著眼淚,我的心頭飄來一陣暖意。我用手拍了拍益西娜姆,她這才轉過身,看到睜著眼睛還活著的我。我們的眼神相聚了十秒,十秒之後她抹掉眼淚跑開了。
益西娜姆找了一大堆青崗柴,生起了一堆火。益西娜姆說,快把衣服脫下來烤幹,不然會感冒的。我望著她笑,她說,你一個勁兒的傻笑幹嘛啊?趕快脫下來烤幹啊。我說,難道你要我在你麵前脫光衣服嗎?益西娜姆這才反應過來,撿起腳下的一塊小石頭朝我扔來,爾後不好意思的跑開了。望著漸行漸遠的益西娜姆,背影也變得越來越模糊。或許我這輩子不會和益西娜姆在一起,但是我永遠也忘不了曾與我天涯道路結伴同行的那個藏族女人,永遠也忘不了那些隻顧不斷前行,卻忘了欣賞沿途風景的我們。
原以為過湖會非常順利,哪知我們被弄得如此狼狽,還險些丟掉了性命。再說天空烏雲密布,看樣子怕是要下雪了。李瘸子就提議今晚住湖邊,等到明天再進山。我和二刀點頭稱是,隻有中田和百惠想要立刻進山。我看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雪花,這種天氣進山很容易迷路和發生雪崩。我勸說了半天,中田才同意第二天同我們一起進山。其實我們和中田、百惠也不熟,雖然救過我的命,但他們若是進山丟掉了性命,也和我沒多大關係。但是這卡瓦洛日暮色濃重,煙霧籠罩,看樣子山裏頭也絕不太平,若是能和中田他們兩個一起進山,相互也可以多一點照應。
中田的背包被湖水濕了個透,他卻時時不肯將包中的東西拿出來烤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我心頭頓生好奇,趁他在火邊打瞌睡,悄悄的打開了他的背包,看到了一台衛星電話。突然,中田睜開了眼睛,他看到我在翻他的東西,頓時火冒三丈,對我說了一大通聽不懂的鳥語。我知道他是在罵我,這小日本居然敢在泱泱中華大地上撒野,我本想狠狠的揍他一頓,但一想到救過我的命,況且往後的數日還要和這兩個小日本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事情辦完後我肯定會好好的教訓這個小日本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