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漠北忘記禾雪的代價是剮心,那顧西涼忘記阮恩的代價也許就不隻是剮心,說不定還要舍命。因為她曾為他做過那樣多,忍過那樣多,許下那樣美麗的話。她所有的一切,都像空氣一樣,在不知不覺間入侵他的骨髓。以前沒發現,是因為空氣還存在,現在她不在了,他隻覺得分秒的呼吸困難。
冰著一顆心,隻為等你來暖。
回到家時,顧西涼發現整棟房子的燈還亮著。自從他開始晚回家,何亦舒便每晚不等到他就不會安心入睡。也說過不用等他,公司太忙,應酬太多,可她依然做著同樣的事。今晚也一樣,顧西涼進門換好拖鞋,正好看見何亦舒走下樓,她望一下樓梯轉角的壁鍾,開口問。
“今天這麼早。”
他點頭。
好像也知道對方不想自己過多妨礙,於是何亦舒留下一句話便準備上樓休息,可行走的身體隨即又被男人的聲音叫來停下。
“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接著她疑惑地轉過身,自覺地走去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顧西涼躊躇半響,也坐進她側邊的單人沙發。
右手掃過幾下額頭,顧西涼才仿佛下定決心地開口。
“我們結婚吧。”
以為自己聽錯了,何亦舒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對麵的男人。
“你說什麼?”
再次深吸口,顧西涼重複。“我說,我們結婚。”
女人聞言,仿佛想說什麼,卻被對方打斷。顧西涼好像有許多話,不說出來就於心不安。
“是,你沒有聽錯,我說我們結婚。”
“可是亦舒,我不想欺騙你。不管過去我們究竟誰負了誰,是你不夠信任還是我不夠愛,畢竟因為我的原因,你……我對不起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名分,擔負起這個責任,照顧你一生。但我必須清楚地讓你知道,如今我愛的人隻有一個,她死了,卻永遠活在我心中。”
“你明不明白。”
他總不能一直耗著她,既然最想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起碼讓他能贖對何亦舒的愧疚。
而何亦舒心底也明白,再明白不過,就算他不說,自己也知道他的用意,不過是抱歉和贖罪而已。
可是沒關係顧西涼,你將我當做誰的影子也好,對我是愧疚也好,總之什麼都好,我隻是想留在你身邊而已,用我一直期待的,妄想的,你的妻子的身份。
於是她堅定的吐出三個字:“我願意。”然後,她在無邊無際的沉默中傾身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緩緩道。
“其實從過去到現在,我一直都有個問題想要問你。那就是:你心裏最愛的人究竟是誰?現在這個答案我已經不想再知道。可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又忍不住要問你,你最愛的人是誰?請你一定要騙我,無論你心裏有多麼的不情願,也請你一定要騙我。”
“請你一定要對我說,你最愛的人,是我。”
如此悲哀,比愛而不得更悲哀。
這男人口中的愛字,一度對兩個女人而言都無比重要,可他從來不說。因為本身不適合說那些肉麻兮兮的情話,也覺得沒有必要。畢竟人是會隨著時間而改變的,尤其人心最善變。現在我愛你,以後說不定又愛誰了呢,所以何必用一個自己都沒有把握的諾言,去限製隨遇而安的心。
而對於女人來說,那短短的三個字就象征著一個承諾,是一生一世。某些人找了千萬種理由不說出口,那是因為他太驕傲。可是你不說,對方又怎麼會知道?
現在顧西涼被曾經以為的那個最愛抱著,心裏卻一片的澄淨,不起絲絲波紋。他這才豁然明朗,也終於有了那樣的熱血和衝動,想說個愛給阮恩聽,說個一生一世給她聽。
可是我最心愛的,如果我說我愛你,你還能不能聽到。
顧氏總裁再婚的消息在整個台北炸開了鍋,畢竟何亦舒與阮恩真的太像了,外人晃幾眼,隻要沒有接觸過,都很難分辨出來。當初的顧西涼,也是被阮恩的長相一瞬間驚豔了。這顧少不是已經結婚了麼?怎麼還結?顧西涼也不解釋,總會有好事者將他的過去翻出來,沒必要去費神長篇大論。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娛樂周報就是赫然幾個大字:意外真相!新歡舊情竟一模一樣!其中配了圖片,還將阮恩已經意外身亡的消息也翻了出來,顧西涼看著阮恩的名字和身亡兩個字並列一起,心底突生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