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秘道的秘密(1 / 3)

01

秘道的入口,在墳場旁一大片煤渣子山堆的邊緣下,用一個還沒有開始融化的大雪人做掩護,雪人有一個圓圓的頭,還有兩個小煤球做成的黑眼睛,在黑暗中看來,還可愛得很,甚至還有點像是個無錫的泥娃娃。

老詹很得意地說:“這是我叫我五個孫子和我煤場裏那些小工的家眷連夜堆出來的,因為堆得瓷實,所以雪才沒有融。”

把雪人的屁股鏟掉一大半,秘道的入口就露出來了。

老詹又解釋:“反正天氣已經開始要暖起來了,不管多大的雪人忽然在一夜間不見,也不會有人注意。”

雪人的屁股下麵坐著的是一塊青石板,移開青石板,才能看見真正的入口。

看起來那雖然隻不過是個黑洞而已,可是這個黑洞,牧羊兒已經覺得很滿意了。

這個老詹實在是個老奸,就憑他設計這個秘道的入口,就已經夠資格問人要一千兩金葉子和一個長腿的年輕女孩。

連牧羊兒都不能不承認這一點,老詹當然更不可能不誇耀一下自己。

“這堆煤渣子後麵,就是這次韋大人臨時設定的法場,所以我挖的這條地道並不長,經過了這件事之後,這條地道也沒有用了,所以我挖得也不深。”

他一定要先把自己的功勞用一種很謙虛的方法說出來,才能讓人更加深對他的印象。

“這條地道雖然又淺又短,可是我的馬車還沒有轉過頭,你就已經到了你要到的地方了。”老詹說,“而且一定能看到你想看的事。”

他還要強調一點,最重要的一點:“一刀砍下,人頭落地,韋大人退,監斬官退,劊子手退,護衛退,大家都退走了,這裏又變成了一個連兔子都不來拉屎的煤球場,隻剩下我這個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小總管還待在這裏,到了那時候,你說你要三更走,我還能留你到四更嗎?”

這些話聽起來真過癮。

老詹愈說愈過癮,牧羊兒愈聽愈高興,忽然又從身上掏出了一遝金葉子,用兩隻像雞爪一樣的小手,恭恭敬敬地捧到老詹麵前。

老詹反而有點狐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隻不過佩服你,我這一輩子也沒有想到我會碰到你這麼一位精明老練的人,這一點金子,隻不過表示我一點點敬意而已。”

別人的敬意可以不接受,金子卻是很難拒絕的,隻不過老奸巨猾如詹管事,還是難免有點顧慮。

“那個小長腿呢?”

“她還在車上。”牧羊兒說,“我下地道,你老人家就上車。”

老詹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想不笑都不行,牧羊兒隻不過又問了他一句:“地道下麵沒有問題吧?”

“當然沒有。”老詹指天起誓,“如果有一點問題,你操我祖宗。”

02

所以牧羊兒就下了地道,老詹就上了車,他在想,想到了那個長腿細腰的小女孩,一上車,就等於上了天。

他聽說過,有很多女人都可以將男人帶入天堂般的極樂之境,尤其是有這麼樣一雙長腿的女人。

現在他隻想看看她的臉。

他沒有看到她的臉,永遠都看不見了,因為他一上車,這雙他一心渴望著的長腿已絞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絞入了地獄。

03

午時已過。

所有的衛士都已驗明正身,絕沒有一個冒名頂替的人。

法場上一片肅靜,除了羊皮靴踩到煤渣子時發出的腳步聲外,完全聽不見別的聲音。

監斬官繞著法場查了三遍,隻有第一次經過那個已經被封閉的磚窯時曾經停頓了一下,其餘的時候都走得很快。

但是韋好客確信這附近隻要有一點可疑之處,都絕對逃不過他那雙也不知累積了多少智慧和經驗的銳眼。

現在他已經坐了下來,坐在那張特地為他準備的交椅上。

衛士們雖然都認不出這位監斬官是誰,但是每個人都被他那種懾人的氣勢所奪,這些也曾身經百戰出生入死的健漢,竟沒有一個敢大聲呼吸的。

隻有韋好客壓低聲音問:“怎麼樣?”

監斬官眼中凶光四射,一張瘦骨嶙峋的臉上卻全無表情,隻冷冷地說了句:“現在你已經可以將人犯解來了。”

04

丁寧挺胸、抬頭,在前後八名衛士的守護下,大步走入了法場。

他已下定決心,絕不讓心裏的情感流露到臉上,絕不讓任何人在他臨死前看到他的憤怒和悲傷。

他還年輕,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就這麼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實在死得太冤。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死定了。

自從他發現韋好客用來綁住他的繩子是用金絲纏絞之後,就知道自己死定了,而且是死在他一直以為會救他的朋友手上。

--這是種多麼大的諷刺。

可是既然要死了,就得死得光榮,死得驕傲,就像他活著的時候一樣。

所以他走入法場時,他的神情和態度就像是走入他自己的客廳一樣。

可是一直冷如刀鋒青如磐石的監斬官看到他時,眼睛裏卻忽然露出種非常奇怪的表情,甚至連薑斷弦都注意到了。

薑斷弦恰巧就在這一刹那間走進了法場。

05

薑斷弦穿一件緊身密扣的灰布衣服,顏色的深重幾乎已接近黑色。

這是他們這一行在執刑時傳統的衣著,無論什麼樣的人穿上這種衣服,都會給人一種陰沉肅殺的感覺,幹這一行的人也很明了別人對他的感覺,所以一向都很少跟別人親近。

薑斷弦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無論他走到什麼地方,都會有一種被孤立、被遺棄的感覺,隻有在法場上,在鋼刀砍落的那一瞬間,他才能得到解脫。

他走上法場時,監斬官正在驗明丁寧的正身。

薑斷弦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因為他看到這位監斬官時,眼中也露出種極奇怪的表情,幾乎和監斬官看到丁寧時的表情完全一樣。

他腦中忽然展現出一卷曾經看過的資料,有關這位監斬官的資料,資料上記載得並不詳細,像這麼樣一個人,身世當然是極機密的,所做的事,當然也需要絕對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