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清帝沉吟半晌,最終沉聲開口:“梁卿家忠義為國,朕如不滿足梁卿臨終之請,有違仁德。請禮部草擬,準梁氏一族辭去鎮國公之爵位,保留府第封田,其族人可返回原籍,地方應多加照拂。”
“遵旨。”禮部尚書領命。
“河東軍一路主帥由樞密院抓緊商榷,三日內擬定主帥人選,擇期上任。”隆清帝又宣布道。
“臣遵旨。”樞密院正使陳柬領命。
右相李崇胸中長舒一口氣,這困難的軍製改革,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殿下跪著的馮孝敢聽完隆清帝宣旨,皺了皺眉,抬起頭正要開口。
旁邊牛義德看到他的異狀,連忙暗中用手臂碰了碰他。
馮孝敢望了望前麵的龍階。雖然隻有短短幾級台階,那上麵的人卻像天神一般無法企及。最終他低下了頭,咬著牙什麼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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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朝議不多時就隨著官員們的下朝,傳遍了京都各名門世家。
此時英國公韓平剛剛下朝,正在書房中與幕僚馮元說著梁虞奏請之事。
英國公世代鎮守西北一路,抵禦西夏國的侵襲。西北軍一路素與河東軍並稱“西北狼、東北虎”。此代英國公名喚韓平,上月自西北軍營返回,隻留下長子韓維鎮守,名義上是回家準備年禮,實際上是勘查朝廷的風向。
“梁虞這女子真是果決,臨死還用短短的奏疏為梁家鋪了一條後路、也為河東軍鋪了一條後路。如果梁家失去軍職仍為三公之首的鎮國公,將成為眾矢之的,即使身居高位也不會有一日之安寧;而河東軍如果抵製朝廷派去的主帥,那梁家危矣、河東軍危矣。看來我原來還是小看了梁家這個小娘子。”
馮元撚著羊角胡須,沉吟了一下:“梁家請辭鎮國公爵位。朝中掌兵之家皆會受其影響。”
“梁家損失此女,恐怕以後也無翻身之日了。大郎一個人在營中怕不妥當,元月初五之後,我就回大營。你留在京都,要多加觀察朝廷動向。勸著二郎不要總呆在軍營之中,也要與京中的世家子弟有所往來。京都有事隨時和我通信。”英國公吩咐道。
“遵命。”馮元躬身施禮。
韓平的二子韓絳作為英國公的次子本可以蔭封個武官,但是韓絳年少之時被英國公夫人寵上了天,京中一霸的名聲實在太響,即使英國公武威深重,英國公府的門檻也快被告狀之人踏破了。
韓平無奈,不顧夫人反對,早早將韓絳丟到西北戰場曆練,這才終於有所收斂,前年被送回京都在禁軍擔任職位。
剛剛二十歲年紀,韓絳已經做到殿前軍五品虎翼營副指揮使。韓絳自西北回來之後,已經很少在京中露麵,平日隻在營中,很少與人應酬,京都裏麵現在對他已經多不熟悉,隻很少人依稀還記得那個在禦街上將吏部尚書之子打成豬頭的紅衣少年。
韓平留二兒子在京都一來是為了家中有人照顧,二來也是看韓絳日漸穩重,京中有事讓可以代為走動。但韓絳整天呆在軍營之中,除了回家給母親請安很少過問家中之事,這讓英國公韓平非常不滿。
但怎奈英國公一妻三妾,卻隻有正室夫人生了兩個兒子,長子需要協助他帶領西北軍,今後接替他英國公的位置。在京都就隻能指望這個幼子。
“這朝中估計馬上就會有大變動。”英國公望著庭院中的盛開的紅梅,眼神不知望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