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氏要尋個法兒奈何夫主,一時思索不出,暗自想道:"我待隻不容他出門,又恐旁人議論;若是著個小使蹤跡,又恐監守不嚴,反能賣法;若竟將他下身小衣早晨盡行縫住,認著針線手跡,又教他這一日怎生大小便得?"東思西算,隻是不妥。忽然間悟出一個主意道:"妙得緊,妙得緊!成茂那哩?
快與我喚個刻圖書印的先生來!"成茂領命,也不知叫他何用,一口氣徑奔到鼓樓前,接著那專刻印兒的徐鐵筆到家,報知都氏。都氏請進,相見畢,問道:"老身聞得先生大名,特請見教。不審先生專刻那一家的圖章?"徐鐵筆道:"小子祖傳鐫刻,所習不止一家,莫論周秦漢晉唐宋齊梁四夷八蠻文字,處處曉得,但不知院君要刻何等字號?"都氏道:"據先生所說,曆朝印譜,老身一字用他不著,惟獨老身這篇印譜,想是先生到也未經看過。如今總不必擬古,隻隨時刻些甚麼花草魚蟲之類罷了。"徐鐵筆道:"院君的印譜,小子雖是不曾看過,若說施於何所,小子定須有個刻法。如不說明,恐失款識,難為識者比。請院君從實見諭,以便計議。"都氏道:"不過暗記而已,不拘式樣,隻不要有字。"徐鐵筆隻得提起刀,颼颼的刻成一方印,與都氏一瞧,十分稱意,怎見得?
長短無過一寸,方圓隻可三分。不鐫玉篆與金文,賽過降魔法印。上刻並頭兩朵,荷花出水亭亭。不施圖畫並關津,與那假清客,用的沒認。
都氏將錢送與徐鐵筆去了。次日清早,便對成珪道:"今朝好日,我老娘要開印了。言過是件俱依,這回略梗我令,先請一百竹片。"成珪道:"院君又來取笑,好好的又驚嚇我!"都氏道:"誰來取笑?昨日說得俱依,今日卻又忘了?"成珪道:"不敢有忘,但憑施設。"都氏左手捏匣印色,右手提個印兒道:"我也不打你,我也不罵你,隻從今日為始,每日起床,請你令尊出來,頭上給一顆印,到晚要原封繳還。日間任你各處閑走,隻要印兒無損。如有些兒擦落,以吏胥洗補重大文書論,杖一百,律徒三年;全失者,以鋪兵失去緊急公文,及旗牌官失去所齎虎符論,隨所失之輕重治罪,輕則邊遠充軍,重則轅門梟示;若曾於所在地方有司呈明致失之繇,罪亦減等。
若不遵明旨,擅自私刻者,以假刻符璽論,罪誅不赦。"成珪道:"院君出得題目,便是難做,倘褲襠裏擦去些,難道也打一百?"都氏道:"這也憑你遮護,虧那考武生封臂的,怎麼過了日子?"成珪不敢回對,隻得把那雞巴少少取出。都氏道:"怕甚麼羞哩!"把隻嫩鬆的手兒,竟向衤昆裏和根拽將出來。成珪又笑又怕,不覺老騷性發,那話兒已自勃然大舉。都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竟向龜頭上打下一顆印子。成珪惟恐擦壞,隻得另尋個絹帕兒包裹上截,方敢行動。
都氏以此法既行,以為得計,竟也不像;舊時提防,任他遊走。這日晚上歸來繳印,燈光之下,免不得法令之初,將印兒一比,不知怎地小了一半。都氏放下臉道:"老殺才,恁般欺我,開封發市,便雕了假印來!"成珪道:"院君嚴命,誰敢玩法?屈死我也!"都氏道:"我隻不管。原說過的,擦壞計責一百,假刻死罪不赦。言猶在耳,決不寬宥!死罪可恕,活罪難饒,今日讓個初犯,減等也該二百竹片。"成珪再三苦苦哀求,隻得受了一百下。次早仍複關領收繳。已是半個來月,俱無異說。
不想那日晚間又刻繳印,不覺印子又大了若幹。都氏又變臉道:"老殺才,又討死也!前番私刻小了一暈,已吃下一百竹片,想是打得少了,今日又去私雕,你看又大了一暈,該得何罪?"成珪實是不曾雕刻,前番已是屈打一頓,十分痛苦,今番又說要打,你道豈不驚駭?那件家夥,早縮做蜒蝤蟲一般。
成珪對著自己雞巴歎息道:"隻為你身上,不知累我受下多少苦也!"言未已,隻見龜頭印兒已如舊了。都氏正待要打,成珪道:"院君不要造次,隻求複試一番,再打未遲。"都氏仔細又是一看,果然一毫不差。這晚活活饒了一頓肥打。
看官們,你道印兒大小,原有分寸,成珪既不私刻,為何能大能小,賺出許多唇舌?原來那日成珪初領印兒,與院君奪手奪腳,未免說些趣話,騷興一動,老做老也會舉了起來,硬時印去,到晚軟時來繳,怪不得小了一暈,這頓打也免不過的。
後來這日印時卻是軟的,到晚也因些高興,硬了頭皮去繳,豈不又大了一暈?若不是仍舊驚軟,這場打可又不是難逃也。不知這法兒畢竟行得通否,且聽下回分解。
【總評】印龜一段,令人口笑而不能合。或謂教主又添妒婦一法門矣。餘曰:不然,是正為限時刻者行方便耳。
附錄:予舍親張大娘子,居西湖之濱,有才有貌,無匹無儔,合巹三載而愁病劇,既登鬼錄,因作是詩。己卯花朝。
山水鍾靈秀,西湖繼若那。
俊龐西子侶,薄命小青家。
有德重堪挹,無媒轉足嗟。
鴟嫋啄嫩蕊,牛馬齧萌芽。
腸逐啼猿斷,魂隨望帝賒。
十年愁緒結,一旦彩雲斜。
白骨淪荒草,紅顏覆淺沙。
風流今已盡,湖景又何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