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少年沒有遲疑,撒腿奔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十來歲模樣的小孩子懷裏抱著兩隻兔子,突然從一條小巷子裏像球一樣滾了出來,眼睛腫得通紅。因為滾得實在太快,差點跟世子謜撞個滿懷,幸好世子他們敏捷地讓開了。望著孩子飛快消失的背影,兩人默不作聲,將目光投向小巷深處。
被土牆圍住的小巷裏一共有三個人,兩個胡子亂蓬蓬的成年男子和一個看上去與潾和謜年紀相仿的少年。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其中一個大鼻孔向上翹的男人正捂著自己的肚子,趴在地上呻吟著。少年雙手插腰,居高臨下地俯視大鼻孔,一看這少年就沒給大鼻孔什麼好果子吃。另一個男人扶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大鼻孔,滿臉驚恐,結結巴巴地說道:
“真,真是,的……乳,乳臭未幹的……小,小毛孩!還,還敢,踹我們……知,知道我,我們是誰嗎!……大,大哥,還好嗎?”
“這還用問?你們不就是恃強淩弱的卑劣強盜嗎?差點搶走剛才那個小兄弟的兔子!”
少年顯然沒將威脅放在眼裏,聲音洪亮又清晰。事情已經很明晰了:剛才從巷子裏滾出來的小孩子肯定是被這兩個男人脅迫,要交出自己手裏的兔子,這個少年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給了大鼻孔一個教訓。大鼻孔磨蹭著正要爬起來,潾悄悄地對謜說:
“以大欺小,二打一……我們幫幫他吧?”
“且慢。我們先看看情況吧,潾。”
世子的臉上泛起淡淡的微笑。
“兩個比自己壯那麼多的成年男人就在眼前,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絕非等閑之輩。我們且他接下來怎麼應對吧,如果落了下風,我們再出手也不遲。”
潾和世子選擇暫作壁上觀,大鼻孔這會兒開始搶白了:
“你這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居然說我們是什麼強盜?聽著,我們是鷹坊[1]的人,剛才並非搶劫,而是給鷹收集吃食兒。我會以毆打公差的罪名把你小子拘進巡馬所[2]好好兒待上一陣兒!”
可能是因為才被踹了一腳還沒恢複過來,大鼻孔沒有選擇動手,繼續惡狠狠地發出威脅。
“誒喲喂,說得好聽,給鷹收集吃食兒,那你們怎麼看著別人手裏的兔子自己流口水呢?口口聲聲說公差,其實就是假公濟私,搶來食物自己吃啊。”
“我,我們,烤,烤著吃之後……剩,剩下的,就會給鷹吃……什,什麼都不知道……胡,胡說什麼……?”
“給鷹吃烤肉?你以為鷹跟你家的狗一樣專吃剩下的肉骨頭嗎?
見少年如此這般嘲笑,大鼻孔氣得用力拍打結巴的後背。結巴在恐懼之下躲到了大鼻孔身後,大鼻孔則上前一步,朝少年走過去,怒目威脅道:
“別廢話。該收的畜生被你弄沒了,你小子就得賠。兩隻兔子,再加上妨礙鷹坊公差,罰你二兩銀子,趕快拿來!”
“平日裏打著鷹坊的幌子沒收城裏的家養畜生,搞得雞犬不寧的,現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直接上手搶了!你們這群盜賊還想要我交出銀子?不然我就如你所願,去巡馬所吧!我要告發你們打著鷹坊的名義搜刮百姓!”
大鼻孔沒料到這少年一點也不怕,往日裏隻要自己說是鷹坊的官差,一般人就嚇得畏畏縮縮,任自己擺布了,可這少年竟然一眼洞穿自己的把戲,一時之間竟然被動無措。大鼻孔心虛,他們壓根兒不是什麼官差,就是打著鷹坊的幌子在市井坊間幹些騙人斂財勾當的混混,所以絕對不能到巡馬所去。但是,要讓他被一個小毛孩打倒,傳出去還怎麼在道上混?!大鼻孔決定用武力解決問題,剛才被那臭小子偷襲得手,這口氣還沒出呢。打定主意之後,這廝還欲擒故縱,接著說道:
“勸你在我好好說話的時候把東西交出來,不然就真的去巡馬所了!”
“我不是說了如你所願嗎,去就去!你怕什麼?怎麼光嘴皮子動動?你倒是走兩步啊。”
“我看你小屁孩不懂事本想放你一馬才這麼說的。大爺我耐著性子最後說一次,把兩隻兔子的銀兩給我交出來!”
“最,最,最後一次!……”結巴看著大哥硬氣,也不甘示弱。
“管你第一次還是最後一次,我可沒有銀子給你們,一起去巡馬所呀。”
“你這家夥,如果在你身上搜到什麼,仔細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哼,要真有那本事,就使出來呀。”
“給你這臭小子一點教訓!”
少年話音剛落,兩個男人就猛地向他撲過來。少年一臉不屑,敏捷地躲開了兩人的拳頭。看得出,這少年會一點武藝,在小巷深處像泥鰍一樣靈活,防守起來從容不迫,幾個撤步竟有飄逸之感。但對方兩個人可是遠近聞名的惡棍,就少年這三腳貓功夫,守下去可扛不了多久。剛剛被少年踹過的大鼻孔揮起拳來毫不手軟,再加上結巴從旁輔助,少年漸漸落入腹背受敵的險境。
就在結巴攻其不備從背後要抓住少年的時候,隻聽砰的一聲,大鼻孔和結巴一瞬間同時跪倒在地。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被打倒的兩人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見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一個少年,威風凜凜地站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