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碩大的蠟燭點亮了醉月樓內一間昏暗的內室。房間裏空空如也,除了那根蠟燭以外,就隻有一床絲綢衾枕,和一個單手托頭斜躺在床上的男人。“噠,噠,噠--”,男子靜靜地用另一隻手敲打著地麵。
沙沙作響的綢緞擦過門檻,房間裏瞬間彌漫甜膩迷人的香味。女人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了進來,薄如蟬翼的綢緞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把裝著香油[1]的小罐兒放在男人腳邊,再從袖口取出指節大小的藥瓶,抖出兩三滴融化到波紋蕩漾的香油中。
女人不由分說地解開那人的衣領。他見怪不怪地任由她擺弄自己,閉著眼趴在衾被上,露出光滑的脊背。女人雙手蘸上香油,緩緩揉捏他的筋骨。動作實在過於溫柔,男人時不時地發出滿足的呻吟。按摩整個背部好一會兒之後,女人才輕輕卷起衣袖,露出藕臂環住男人的脖子,紅潤飽滿的嘴唇向他的耳朵貼過去。
“正郎[2]大人從寧仁伯府上回來了。”
“邦英回來了,嗯。他可曾說了什麼?”
“說寧仁伯正在大發雷霆,因為王琠公子去拜見江陽公時碰上了世子。”
“王琠此舉確實有些畫蛇添足,然後呢?”
“他說,不想把女兒嫁給一個在意江陽公的呆子。”
男人冷笑了一聲。
“真是物以類聚啊,還知道人家是蠢貨,他寧仁伯這麼些年總算沒有白混。不過,把傻子當成靶子才能成事啊,連這點都想不清楚,真是朽木不可雕。還說什麼了?”
“正郎大人說,寧仁伯對派去狩獵的人馬很不滿意。這次狩獵在自己女兒的地盤上進行,所以好像尤為謹慎,還有......”
“還有什麼?”
“......其實正郎大人也很擔心。”
“邦英親口說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看得出他好像信不過那群人。畢竟他們跟流浪漢沒什麼兩樣。”
男人一下翻過身來把女人抱入懷中,微笑著問道:
“那,你覺得呢?那些人是信得過,還是信不過?”
“我對他們不了解。不過,如果大人相信他們,那奴家也……”
“我誰也不信。”
男人驀地打斷她的話。女人恍惚地看著他,閃過一絲哀切的神色。男人又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除了你,玉芙蓉。”
女人眼眸低垂,用指尖溫柔地滑過男人的臉龐。男人素來強勢,棱角分明的下巴藏在濃密又纖細的美髯之下。女人一絲不落地細致撫摸著,圓潤的指甲輕輕挑逗半掩在須下的嘴唇,順著唇形遊走。男人不在意地喃喃道:
“不過,那些家夥信得過我。包括寧仁伯和王琠那兩個蠢人,還有我的堂兄邦英。”
“還有奴家。”
玉芙蓉慢慢低下頭,緩緩地在男人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誘惑般用心吻著,但即便她極盡挑逗之能事,男人依舊無動於衷。她便鑽進他的懷裏,千嬌百媚,軟玉生香,略帶撒嬌地接著說道:
“所有人都相信大人。畢竟,引導王上和世子在這次狩獵打賭在內,所有的計謀都是大人一手籌劃的。王上和世子各帶三十個獵人前去狩獵,以插在獵物身上的箭頭數量決出勝負,看一日之內王上的紅箭和世子的藍箭孰少孰多……然而,比賽永遠不會有結果。參加比賽的隊伍至少有一千五百人,我們的人會混在其中趁亂將藍箭射向王上,再借護駕名義射殺世子手下的獵手。混亂之中,世子也會被他們一並射殺。”
“要注意的是不能傷到王上,解決掉世子就夠了。世子殞命,純粹是混亂不堪的獵場上不幸發生的意外。”
“也是世子弑父未遂的後果。但若是世子僥幸逃過一劫,定會將企圖射殺王上的人查個水落石出吧?”
“殺死世子的獵手後,我安排的人全都難逃一死。即使世子活下來為自己鳴冤,我們也能嫁禍給世子,告訴王上這是世子為了根除反對派而策劃的陰謀,宦官們再給王上吹吹風,這盤棋就活了。狩獵時沒有人會站在世子一邊,一千五百人與三十人之間的較量,即便世子僥幸活了下來,和王上的關係也會更加疏遠。要清楚,狩獵隻不過是計劃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對了,把箭偷去複製字符的事進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