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為小姐操心受累，我是真的要瘦死了。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指不定哪天就倒下去了。”
奶娘給飛燕梳著頭，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用厚實的拳頭捶打自己的胸口。飛燕則像有罪之人暴露了行跡一般低下了腦袋。
“老爺跟著狩獵出巡的隊伍去了福田莊，還心疼小姐一個人呆在這空蕩蕩的家裏，特意準備了歌舞百戲給她解悶兒，但老爺肯定想不到，真正的小姐卻不在府上！也不知道這丫頭什麼時候偷溜出去的，一個人就敢去福田莊的莊舍，還把九熒也甩開了！萬一被老爺發現了可怎麼辦啊！”
“小姐不是說了嗎，她會趕在老爺前一天回來。”
飛燕囁嚅著提醒她小姐走之前是留下了口信的。但這會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顯然隻能火上澆油，激起奶娘的怒氣。
“所以，她就讓你這段時間假扮她？還說隻要不開口說話就什麼事情都沒有？說得輕巧，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這鬼靈精小姐，她是糊弄你呢！老爺不在家的時候，掌財[1]就會來找小姐拿捏主意，你說你要怎麼對付？”
“那個，小姐說嬤嬤你可以應付過去……”
“那像今天這種日子，小姐是要代替老爺親自發放纏頭[2]的，你又怎麼辦？”
“唔……這個小姐也說了，隻要有嬤嬤在就不會有問題……”
看飛燕膽戰心驚拿小姐的話依葫蘆畫瓢轉告的樣子，奶娘也便不再繼續追問，她心裏當然知道，飛燕哪有本事阻攔那個假小子小姐。雖然自己相當於小姐的半個母親，飛燕也算是小姐唯一的朋友，但畢竟主仆有別，萬不可得了意壞了規矩才是，當奴婢的就隻能無條件聽從主人的命令。飛燕怯怯地兩手緊握放在膝上，等待奶娘責罰。小姐要是有飛燕一半文靜就好了！看她這副乖巧的模樣，奶娘不自覺地閃過這個念頭。小姐什麼時候才能出落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窈窕淑女呢？想想這丫頭從小到大的言行舉止，奶娘自己也覺得希望無比渺茫。她還沒來得及歎口氣，門外就傳來九熒焦急的聲音。
“裴直司有事請教小姐，怎麼辦？”
裴直司是管理監督寧仁伯龐大家產的人，他打理著二十多個農場和眾多商肆店鋪，還和來往於元朝與高麗之間的商賈過從甚密。直司本是負責掌管寺廟倉庫的人，他本人又曾在大型寺廟任職，所以寧仁伯府裏上上下下都稱他為裴直司。
“哎喲喂，真是說不得，這就開始了！”
奶娘無奈地搖搖頭，猛地將房門打開。門外站著一個六尺五寸高的男人，整個臉色黝黑黝黑的，左邊眉毛上有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痣。看到奶娘凶神惡煞的樣子，這個大塊頭竟有些畏縮，可能是平時聽奶娘絮叨慣了，見她張口就心下一緊。果然，奶娘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你個傻大個兒，怎麼這麼沒用呢？小姐還沒你肩膀高，你都看不住，居然讓她半夜從家裏溜走了？你可是負責保護小姐的，現在人都不見了你還有臉每天在家按時大吃大喝？早前你拗不過小姐，教她什麼亂七八糟的拳法和劍術偷懶的時候，我就看透你了。”
“九熒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