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小姐回來之前你就好好跟著飛燕。自己機靈點兒，若是有人靠近她，該攔的就攔，別讓人對她起疑。”
奶娘用下巴指了指飛燕，九熒順從地低下頭。奶娘又瞪了他一眼，同時還不忘囑咐飛燕。
“一會兒我派彩鳳過來，之前你先換好衣服等著。從踏出這個房間開始，你一句話也不準說。尤其要注意彩鳳那個丫頭，她那張嘴一刻都閑不下來，別一不小心被她繞進去了。打起精神來，懂了嗎？”
飛燕像個鵪鶉似的，乖乖點頭答應。奶娘把她留在身後，氣勢洶洶地走出房門。站在門外的九熒靜靜地把門關上。
別說起身了，飛燕連手指頭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仿似回現出小姐溜之大吉的一幕。
“對不起，我總是往外跑，連累你跟著遭罪了。”
“我沒事的，小姐。好久都沒看過百戲了，已經開始期待了呢。”
留侍女一個人在這裏，珊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她出了門又折回來，輕聲安慰飛燕。飛燕自己則滿臉歡喜，能替小姐觀看百戲表演她很開心，畢竟驚險的走索[3]和讓人連連叫好的弄丸[4]她很多年都沒看過了。小時候在街頭看人雜耍賣藝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老實說，能在這個時候頂包，她還有一點雀躍。然而方才聽嬤嬤說了那麼多之後，她才明白，假扮小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木已成舟，眼下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百戲也好，歌舞也罷，再怎麼稀奇有趣的表演現在也變得令人恐懼和厭煩了。即便如此，飛燕還是努力打起精神，無力地換著衣服，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幫到珊。成為對小姐有用的人，就憑這個信念，飛燕便決定好好扮演大宅主人這個角色。
過去一向都是飛燕在旁服侍小姐更衣，對她而言，獨自穿上這一重一重的盛裝並非什麼難事。然而，當一件件衣服不斷在身上堆疊起來，原本還蔫頭耷腦的她，此刻竟變得神采奕奕起來。穿在裏麵的單層內襯由最上等的細白苧布製作而成，內襯直接貼著肌膚，觸感輕柔而舒爽。廣明寺一行後，這是她生平第二次有機會穿上如此華麗的衣衫。飛燕圍上刺有精美花紋的綢緞裙，又將寬寬的橄欖色腰帶係於上衣之上，再佩戴上香囊和金質珠串，鏡子裏的她活脫脫就是一個美豔公主。待她小心翼翼地將置於頭部的黑色紗羅放下，遮住麵部，眼前站著的這個人儼然變身成了大小姐。
“好漂亮的衣服！”
飛燕情不自禁地轉了一圈，麵紗下麵的那張臉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突然無法理解，小姐為何會嫌棄如此美麗的華服，成天一身男裝打扮四處遊蕩。飛燕先是往右邊稍稍側了側身，又微微轉向左側，再三確認著自己的姿態。她來來回回走走停停，盡情欣賞著綢緞摩挲的細碎聲響，反複檢查著裝和儀表。
飛燕和鏡子裏的自己玩得正歡，石階下突然傳來九熒的傳喚聲，丫鬟彩鳳要進門了。飛燕突然不安起來，躲藏在袖子裏的兩隻手緊緊攥在了一起。她透過麵紗望向走進門的丫鬟，手心早已布滿了細細的汗珠。彩鳳完全不知，麵紗下的飛燕此時正哭喪著一張臉。她興衝衝地跑上前，嘴巴一刻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