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太自私了!
被沉重的負罪感壓迫著,她垂下頭再次哭了起來,哭了好一陣才慢慢平靜下來,眼淚也止住了。見她終於忍住了哭泣,潾像安慰小孩子一般輕聲說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
珊搖搖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鼻子還有嘴唇都腫得通紅。見她這個樣子,潾也不忍讓她獨自回家。但即使他再三提議要送她回去,珊都固執地搖頭拒絕了,最終潾隻能目送她獨自走出去。見慣了她後背肩膀向來筆挺,如今卻無力地低垂著,潾心裏五味雜陳。
因為邸下可能對珊有意……真的隻是這樣嗎?
潾低下頭看著自己依舊濕漉漉的手掌,撫上她臉龐時的柔軟觸感依舊殘留指尖。難道不是因為考慮世子的感受,而是自己不希望她被選作貢女?潾盤問著自己。他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對自己沒有來的一陣厭惡。這件事涉及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妹妹。他用力搓著自己的手掌,上麵的水汽完全消失不見了。
“白川”因水流清澈而得名,珊沿著溪邊往前走,腦子裏和心裏都一團亂麻,腳掌踩在地麵的感覺也輕飄飄的。最終她還是停下腳步,呆坐在草叢裏,愣愣地看著潺潺溪水打發時間。水麵波光粼粼,閃爍著丹紅色的日暮餘暉,繼而被越來越深的黑暗籠罩。直到眼前的景色都看不見了,她也未曾動過半分。
珊回到家已經很晚,夜色籠罩之下,各處的燈籠把僻靜的偏房照亮如同白晝。這些燈平時是不會點的,站在門口踏腳石上的九熒飛快地迎了上來,人高馬大的家奴愁眉不展,像是出了什麼亂子似的,但珊視若無睹,徑直擦身而過。她猛地推開門,動作不再小心謹慎。與此同時,寧仁伯的手掌啪的一聲猛拍桌子,氣勢洶洶地站起來。
“你,你,珊啊,你!”
寧仁伯氣得說不出話來,臉紅脖子粗地吼叫著。奶娘和飛燕站在他身後,臉色鐵青,膽戰心驚地渾身發抖。然而珊無動於衷,兩眼一片茫然,好像什麼都看不到。
“你,你,就這副打扮,瞞著我偷跑出去這麼晚才回來,到底幹什麼去了!你以為你是誰啊,嗯?”
“傀儡……木偶……是個被人操縱的玩偶。”
“什麼?你說什麼呢?”
看到女兒像個靈魂出竅的傻子一樣,寧仁伯心裏咯噔一聲嚇了一大跳。他放低語氣問道:
“在外麵遇到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嗎,孩子?珊兒,說話啊?”
“沒人加害於我。是我害了別人。”
“啊,你可真是……倒是說明白點啊,嗯?你所指何人?你害了誰?怎麼可能?我的女兒怎麼會加害別人呢,嗯?”
“因為我,飛燕成了困在牢籠裏的鳥兒,守司空的女兒被遣去做了貢女。我毀了她們的人生,沒有比這更大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