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糊著紙的門柔和地傾瀉下來。雖然亥時都快過了,飛燕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樂器的旋律乘著風依稀傳了過來,人們鬧哄哄的笑聲也格外刺耳。在這個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出門遊玩的八關會夜晚,她卻和平日沒什麼兩樣。像往常一樣準點吃過晚飯,準點結束針線活,然後再準點躺下睡覺。如果非要找到不同之處的話,那就是小姐今天唯一一次打扮成翩翩少女出門了。是她勸說小姐換上女裝的,而且還精心地幫小姐梳妝打扮,態度比小姐更為在意。
她們兩人都在偷偷地喜歡著一個人,這讓飛燕產生了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覺,所以對這件事也更為熱心。她滿腔熱情地把珊的頭發用紅綢緞優雅地紮起來,在這個芳華正好的年紀,無需多餘的粉黛便十足動人。發髻向右斜落下,隻要不跑動不出聲,還以為是從廣寒宮下凡的嫦娥呢。飛燕把小姐送出門後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胸口某個角落涼颼颼空蕩蕩的,今晚的孤獨好像更是侵入骨髓。
“今天也沒有來。”
飛燕伸出手指,緩緩地在黑暗中憑空比劃著。閉上眼睛之後,腦海中那張臉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很容易就能描畫出來。所以,飛燕閉著眼睛開始描繪他的樣子。畫麵中的那個人依舊一副木訥的表情,在黑暗中不自然地笑著。看到他的笑容,飛燕閉著眼睛流出了眼淚,弄濕了耳朵和枕頭。
“武皙……”
心底裏呼喚而出的那個名字讓飛燕哽咽了,他再也沒出現過。翻牆進來被人發現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裏。那天差點被人抓住,可能因此就斷了來找她的念頭。也許是厭煩了像野貓似地進出這裏,要不然的話就是已經沒有了想見她的心思。
奶娘曾經告訴過她,男人隻要看上了一個女人,就會想方設法占有她。雖然不能完全聽懂奶娘話裏的意思,但是飛燕隱約能夠猜想到,可能是指男女之間微妙而隱秘的身體接觸吧。雖然武皙在她身邊什麼也沒做,雖然沒有人教過她,但是她的身體總會不由自主地緊張,同時還帶著一種迫切的渴望。奶娘那句話反過來可以理解為,如果男人沒有第一時間占有那個女人,就說明他不中意她,飛燕也會時常因此而焦慮。終究,他還是拋棄了她,就這樣斷了往來。即使心涼了,那也沒什麼奇怪的。
“他肯定把我忘了,因為沒人能記住像我這樣的女孩……”
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臥房,外麵隱約傳來慶典的聲音,對比之下她更覺得悲愴,揮蕩在空中的手也不知不覺垂了下來。閉上眼睛之後,其他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她在清涼的空氣中聞到了熟悉的汗水味道。那強烈的體息深深刻在飛燕的感官記憶當中,是獨屬於他的特殊印記。每次想到他的時候,就因為這記憶裏的味道,她會覺得自己的小腹奇妙地發緊。他的味道在今天格外地真實,難道我思念到極致都出現幻覺了嗎?想象中的味道輕拂過鼻尖,經過肺和血脈開始蔓延至全身,小腹處升騰起一股熾熱。奇妙的酥癢感越來越難以忍耐,飛燕的腿不自覺地扭動著,大腿之間不自覺地用力,腳趾也顫抖著彎曲起來。
“啊……”
她發出了嗚咽般的歎息。她緊緊攥著被子,突然感覺到某種堅硬粗糙的物體帶著溫熱覆在了她的手上。她猛地睜開眼睛,黑暗中,有個人正在俯視著她。飛燕瞬間反應過來,剛才覆在自己手上的就是這人的手。她骨碌碌地想要翻身下床,那個人影拽住她的手並沒有讓她逃跑,還小聲說道:
“噓!我是武皙,小姐。”
“啊!”
飛燕再次發出扼住的後半句歎息。她認出了那個背對月光而坐的人的輪廓,原來不是夢,所以他的汗味才會如此清晰!飛燕揉了揉濕潤的眼睛,沒錯,的確是他。這個挺著寬闊緊實的肩膀俯視著自己男人就是武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