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有動靜，潾不由得豎起了耳朵。這裏是廣明寺內最安靜的僧房，世子妃與寧仁伯之女約定在此會麵，一早便施了禁令，不準任何人靠近。潾此刻正彎起一雙大長腿，別扭地坐在大僧房裏的內房之中。內房是放置被褥、衣物與行囊[1]的地方。待珊進入僧房，他便會趁其等候世子妃的間隙出去與她會麵。此刻，他聽到門外的聲響，正透過門縫朝外麵張望著。
隻見寬敞的僧房內站著兩個丫鬟，手裏還托著擺滿螺鈿盒的銀盤。她們將托盤放上低矮的長桌後並沒有立刻出去，反倒磨蹭起來。看樣子是好奇那盒子裏裝著的物件。其中一個女人忍不住試探道：
“彩鳳呐，小姐得過會兒才能來罷？”
“小姐去廣明井祈願了，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
“世子妃娘娘來得就更遲了？”
“娘娘還沒到呢。聽說還要供佛，得好半天呢。”
說罷，兩人齊刷刷地蹲坐在地，視線緊盯著桌上的螺鈿盒。萬一被人瞧見，兩人免不了都要受罰，所以誰都不敢上前打開盒子。
“彩鳳呐，你不覺得那盒子放歪了嗎？”
“哎呦，還真是。這可是獻給世子妃娘娘的禮物，理應擺放精致才是。”
找到借口的兩人佯裝重新擺放位置，打開了盒蓋。
“天呐！”
二人不約而同地驚歎道。盒子雖小，卻盛滿了泛著牛奶光澤的珍珠。成功打開一個盒子之後，二人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金鈴、嵌著瑪瑙和琉璃珠的戒指、飾有白銀和琺琅的簪子……她們爭先恐後地打開一個又一個盒子，掏出了裏麵裝著的各色珠寶首飾。
“這麼多的金銀珠寶，都是獻給世子妃娘娘的嗎？”
彩鳳拿著那顆嵌有大顆琥珀的爪鑲戒指，情不自禁地感歎道。
“彩鳳，你身為偏房丫鬟，小姐的首飾你該是沒少見罷。這賀禮再多也不及小姐的珠寶多不是？為何如此驚訝？”
“你知道什麼呀。小姐素來不願與人來往，別說首飾了，我根本不得近身。洗漱更衣這種事，小姐從來都是親力親為，我隻能站在門外把東西遞進去罷了。小姐還整日蒙著麵紗，我甚至未曾看見過她的真容。”
“幾年下來，小姐像變了個人似的。聽說吃得也不及以前多了？”
“以前小姐的餐食多到可以擺到中門了。那時小姐吃的比務農的長工還多，現在也就吃點鳥食罷了。真不知道小姐是怎麼挨過來的。”
“小姐現在都出落成談婚論嫁的大姑娘了，能和以前一樣嗎？想必是因為太過緊張和害怕才會如此罷。”
見那二人的話題由首飾變成了小姐，潾聽得愈發專注起來。閑言碎語間，潾似乎聽出了珊內心的苦楚。他心急如焚，欲要聽到更詳細的內容。
“吃得這麼少，哪兒還有什麼精氣神兒，日後該如何跟那如意郎君共度良宵啊？”
見丫鬟哧哧笑個不停，彩鳳一臉嚴肅地壓低著聲音說道：
“那什麼，這可是個大秘密。小姐她呀……”
“嗯？小姐怎麼了？”
“……好像有人了。”
“什麼？”
“小姐就寢時總會將我攆出門外。昨晚上我不小心在偏房後的石階上睡著了。醒來已是深夜，四下一片漆黑。我慌忙起身要走，卻聽到小姐房中傳出聲響。”
“該是小姐做夢說夢話了罷。”
“呃……那氣喘籲籲的呻吟聲是……哎呦，就是那種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