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裏來?是阿速族嗎?”
聽著他口中的突厥語,女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沒錯。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女人這麼一說,除了謜和潾,在場所有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大夥兒十有八九都以為這女人是個啞巴。看熱鬧的人大部分都是漢人,所以都盯著女人和讓她開口說話的謜。
“我身上流著阿速族的血。”
聽了她的話後,謜莞爾一笑。雖然是男人,然而那迷人的微笑美得讓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圍觀百姓中有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連串感歎。連這個女人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不過很快便消失了。
“那人打罵這個孩子,孩子哭著要逃跑,誰也不肯幫他。不能把孩子交到那種人手裏。所以請替我轉告孩子的父親,就說這個孩子我帶走。”
女人說了一大段話,男人不得其解,問道:
“她說了什麼,大人?可說要還我偷東西的錢麼?”
謜向潾使了個眼色。潾從袖口裏掏出幾張至元通行[2],放到男人手裏,又看了看周圍的人。男人看到手中的錢綽綽有餘,整個人都驚呆了。所有看熱鬧的人也都被這場麵震懾住了,不約而同地悄悄離開了。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隻剩下三個人時,女人皺著眉頭說:
“孩子的父親向你們要錢了嗎?他把這個孩子當作奴隸一樣賣了嗎?那個人想對我說的話就是這個嗎?”
“忘掉那個吧。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謜一邊說著一邊向女人走了過去。女人的下巴也微微地晃動了一下,她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男子氣概。但潾有點不能理解,謜何以對路上偶然遇見的女子如此關心。他遠遠地站著,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言不發。
“不是說了嘛,我要把帶他走。”
“把帶他走,然後培養成你的奴隸嗎?花錢買他的人是我們。這個漢人孩子雖然還沒有一頭毛驢貴,但也算很便宜了。”
女人眼睛裏火花四濺,她拽著孩子的胳膊把他藏在身後,氣憤地拿起鞭子。
“放下它。”
謜又像剛才一樣微微衝著她笑道。
“如果你揮動鞭子的話,站在那邊的男人有可能會把你的手腕砍掉。”
“我把買孩子的錢還給你,所以……”
“你為何如此保護這個孩子?你們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麵麼?你都不了解他。”
“那些都無所謂。孩子不能獨自成長,需要被保護。而我可以保護他,所以我給你們錢,你們把他留給我吧。”
女人伸出手,手上放著幾枚銀子。謜低頭望著她的手,又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仿佛要將她看穿。長得真像,他心想。也許是因為那個拽著女人的裙子向外偷看的孩子,又或許是眼前這個極力守護孩子的女子,讓他想起了珊。這個漢人孩子與曾經在福田莊見過的小孩似乎也有幾分相似。但實際上,這個女人和珊長得完全不像,和珊相比,她雖然長得不醜,但是貌不驚人,再加上高麗人和阿速族人本非同族,然而謜在心裏還是固執地認為她們很相像,包括那無所畏懼的性格,簡直如出一轍。
大概是喝多了,謜心想。也許真的是因為酒精作祟,在這個女人身上突然浮現出珊的影子,幾乎要把這個女人的身體吞噬掉,謜似乎產生了一種幻覺,感覺珊就站在他的麵前。謜又向前一步靠近了女人,不過女人似乎有些害怕,她那烏黑閃爍的大眼睛微微顫動著。珊兒竟然用這種表情看著我!他內心的滿足感一下子變成了憤怒。看著我,珊!把我看作一個男人,不要看著潾,看著我!謜握住她的手,卷起她握著錢的手指,用沙啞的聲音說:
“這點錢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