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武皙與飛燕臨時居住的院偏偏離福田莊不是很遠。雖說走路過去也需一整天,但對於急迫地想回到珊身邊的飛燕來說,這點距離實在算不了什麼。武皙猜想,福田莊是宅主住的地方,受皇室保護,即便哈丹賊入侵,也有足夠的兵力應對。因此武皙打心裏認定,一旦發生突發狀況,那裏可以作為飛燕的避難所。
武皙知道飛燕對原來的主人有多內疚,雖然有些恬不知恥,但她畢竟可以在危難之時去那裏躲避風險,這讓武皙得以安下心來。因為飛燕完全是被利用的,所以武皙都想好了,以寬容著稱的賢瑗宅主斷不會為難她的。王公貴族子弟都逃到江華避難去了,這種情況下,賢瑗宅主還在距此處不遠的地方堅守,真是萬幸。昨晚他剛提出這個建議,飛燕便咬牙切齒地堅決反對。飛燕哭著說絕對不行,武皙靜靜地抱著她。武皙要離開她了,在臨走之前,他覺得出現緊急情況還是去那裏避難比較好,於是便提出了這個建議。
“既然那麼害怕,那麼不想見麵,為什麼還住得這麼近?”
武皙突然想質問飛燕,但他還是忍住了。飛燕鬆開了他的衣袖,武皙轉過身牽了一匹馬上路了。他經常以幫院裏采購生活用品為由,去一些遠的地方。僧人們都知道他大部分時間是在辦別的事情,但這個獨眼龍每次都認真完成他們交代的棘手事務,因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武皙主要去開京和南京[1],以及位於西江港口的大青樓周圍。他不知道仇家的真實身份,而唯一的線索就是給他下達命令的玉芙蓉。他怕被抓住,不敢直接進醉月樓,隻好想方設法哄騙喝醉的酒客套取情報,最後唯一獲知的就是玉芙蓉現在不在那裏。
“她天生就是青樓女子,是妖婦,現在肯定藏在哪個青樓裏。要不然我先見見她的熟人。”
因此武皙一有時間就去逛有名的青樓。他甚至偷偷溜入衙門看京市署[2]留存的恣女案[3]。盡管他很著急,卻依然尋不到玉芙蓉的蹤跡。開京的青樓幾乎都尋遍了,他偶爾還去南京的青樓調查。這個狡猾的女人究竟藏得是有多深,竟然一絲痕跡都不留。
武皙騎著馬,往南京方向走,走著走著,看到人堆聚集,大家都在低聲談論著什麼,於是便停了下來。原來,大家在議論鹹王城淪陷的事情。鹹王城與南京近在咫尺,往那個方向走很危險。
“禿驢們讓我收租的地方有三處……今天還是辦完他們交代的事,馬上回去比較好。”
他並非是想到飛燕才決定原路返回,但至少他想到要回去後,心裏湧上一股暖意,肩上變得輕鬆了許多。
要去收息的第一戶農家住處偏遠,家裏孩子很多,即便累死累活地忙活一年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家裏常年負債累累。武皙知道他們家的情況,他想盡可能快點結束。如果讓這些憨厚的農民覺得有機可乘,他們便會動員孩子讓他們在地上打滾、哭鬧,用這些狡猾的手段來為難他。
不知從何時起,他變得和那些僧侶一樣冷漠。為了防止那些農夫一看見他就逃走,他故意把馬停在離農莊很遠的地方,然後自己悄悄潛入農莊。當他剛走近窩棚想喊人的時候,敏銳的嗅覺讓他立馬警覺起來。這是戰士與生俱來的直覺,能在視覺之前更快更準確地感知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