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回避眼神，也沒有垂頭喪氣。又深又長的眼角邊竟然連眼淚的痕跡也不曾留下。她有些發福了，血紅色的嘴唇露出淺淺的笑容，她就是勾住他魂魄的妖婦。即便此刻她還在禁足中，宋璘也堂而皇之地和無比麵對麵坐著，他怕在無比麵前先她一步露出激憤的醜態，反倒緊張起來。他這次是來傳達聖旨的，先要把正事完成。“郎將李琨本應處死，念及丈人副知密直司事[1]請願，故流放至孤島，命宮女無比禁足反省。如此寬大的處分皆因殿下的恩德，請勿忘聖恩，謹言慎行。”“看到我的腦袋還在脖子上，你是失望，還是安心？”無比用她精心裝扮的長指甲在脖子上劃來劃去。她溫柔而黏膩的嗓音讓宋璘咬緊了牙關--她是在有意刺激他。宋璘看不得她在自己麵前裝腔作勢的樣子，便發出了嚴正的警告。“我已經很清楚地說過了。肆意妄為，抗旨不尊的話，你的下場隻會很悲慘！”“天啊！我已經按照大人的意思辦了。”“不過，您在說什麼呢？我都說了我的心屬於王上，我從來沒有勾引別的男人上床，從來沒有！”“我比任何人都鍾情於大王。無論我做什麼，我和誰在一起，王上都不會扔下我。現在我並未身首異處，就能證明這一點吧？殿下馬上就要解除禁足，他會在世子回國的時候，借著迎接世子的由頭，帶著我一起去狩獵的。您不是說他除了無比之外眼裏沒有別的女人嗎？無論大人帶什麼樣的女人給她，都不可能像無比這樣稱他心意。我正是大人希望的無比。王上絕對不會丟下的無比！”“所以你就勾引李琨，和他上床？！這也是我教你的嗎？”宋璘的雙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抑製住了要衝上去掐死她的衝動，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十根手指頭上，變得煞白。此時誰先激動誰就輸了，無比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付之一笑，冷冷的。“我不是說了嗎，我沒有勾引誰，是他強暴的我。是公主指使的，當時就我自己，張舜龍的姑爺越牆進來用蠻力製服了我。”“這種謊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對我，宋璘，你竟然，芙蓉！”“我不是芙蓉，我是無比。”宋璘終於站起來了，無比的氣勢也毫不輸他，猛然起身，與他怒目相對，她犀利地回應道：“殿下是相信的，這是無比說的話。無論真相是什麼，無論您相信與否，我反正說了，就這樣。”“哈哈，好的，無比大人，隻當是那家夥突然精神失常撲了上去吧。但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你就會身首異處。所以你要小心自己的儀止，不要散發著奇妙的香氣搔首弄姿，勾引男人了。”“這個香味是大人給我的，勾引男人也是大人教的。如果沒有這些的話，無比就不是無比了。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要我小心的呢？不僅是李琨，如果要是有其他家夥喜歡大人一手調教出來的無比，忽然想要撲過來的話，我該用什麼方法阻止呢？”“你什麼意思……”被激怒的宋璘一下子揪起無比，好像要把她的香肩給捏碎似的。“……你是說，你還要勾引除了王上之外的男人嗎！”“男人們若是用力，推倒我這樣的弱女子難道很難嗎？就像現在這樣。”無比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任由宋璘粗壯的手指觸碰她的肩膀和胳膊。她拚命地瞪著凶狠的雙眼,眼裏雖然充滿了殺氣，但倒不至於是怨恨和討厭。和她四目相對的宋璘瞬間眼神有些慌亂，他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和這個混蛋，為什麼？”“那個混蛋對無比起了貪念，大人您把無比從身邊推走，卻是他渴望想要得到的，連每個腳趾都想親吻一遍。”“你這個淫蕩的賤婦！你怎麼能和其他人……你怎麼能背叛我！”無比舉起手，摸了摸宋璘的臉，劃過他被胡須蓋住的臉頰。“那是因為芙蓉對大人已經沒用了啊。大人需要的隻是無比，無比隻要抓住並俘獲那些喜歡她的男人的心。對王上亦是如此。”“你是我的！不管你是芙蓉還是無比！你暫時借給王上的身體，還有你的心，全都是我的，連你的思想都是！”宋璘一下子抓住無比。他巨大的手從無比的肩上滑到後背，把無比壓在桌子上，腰向前傾，將她的上身壓住，讓她反抗不得，再將她的胳膊擰到她的後背。無比壓根兒就沒想抵抗，她的肩膀疼得好像要被卸掉了一樣，但並沒有發出聲音。和她希望看到的一樣，他到底還是將頭撲了過來。被他如此強勢地把胳膊擰到後麵，她反倒挺高興的。但緊接著，無比疼得實在無法忍受，還是小聲叫了一下--“啊！”。此刻宋璘對她是多麼粗魯，多麼殘暴，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不斷襲來。但即便如此，無比並不感到難受。這個男人的這種行為與強暴無異，但比起王上和李琨的輕撫，一種無以言表的滿足感填滿了她的身體。無比知道，這種強烈的痛苦正是宋璘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證明他的愛。這並不是冷淡的眼神和嘲笑，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熱烈的激情，哪怕被燒成灰燼也並不害怕。如果不是一直忍著的欲望和嫉妒驅使，宋璘是不會做這種動作的。“你是我的。身體、心靈都是我的。你記住，我若不在，你的靈魂都將居無定所！”她在痛苦中帶著滿足的笑，宋璘把嘴貼在她的耳邊，用沙啞的聲音呢喃道：“你要記住，這是懲罰，是對你之前錯誤的懲罰。”他氣喘籲籲的身軀變得更加火熱。“你犯下了三個錯誤。第一，你勾引張舜龍的姑爺，讓殿下顏麵無存。那個可惡的混賬雖然無法殺掉王上，卻仗著自己是公主怯憐口的乘龍快婿，讓王上顏麵盡失。我們現在還需要王上的支援，他必須支撐下去才行，而你們卻又為世子準備了一個可以放肆的理由。第二，你過分誣陷了公主。王上雖然對你寵愛有加，但你也太自負了。要不是世子和王上有約在先，你早就死在公主手裏了。你記住，那個女人正咬牙切齒地忍耐著呢！如果最後忍無可忍，你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如果公主真的無法抑製怒火殺了你，那就更糟糕了。王上之所以能保全王位，是因為他的妻子是皇室之女。如果沒有她，王上與皇孫之間也就不存在什麼明爭暗鬥了。正如我說的，在朝廷安定下來以前，公主是最不能有事的。另外，你也是！差點打破這種平衡，這比你第一條錯誤更嚴重！還有，最重要的第三條……”宋璘嘴裏哈出的熱氣在她耳邊縈繞，他加重了對她的懲罰。他已經氣喘籲籲，即將結束的懲罰讓他的額頭汗如雨下。“第三是最大的錯誤。因為李琨這種無聊的小人，我丟失了我的冷靜。我，宋璘！我如果變得不像我，那麼所有的事就都完了。你惹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最危險的人。絕不可以再做這種事！”最後這句話接近於聲嘶力竭。從他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兩個人便僵持了好久，仿佛看到了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