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宜僵直地站著,眼睛一眨也不眨。謜低聲問壯宜:“上次你和綏靖侯一起帶王琠去福田莊的時候,是不是就是潾回國的時候?”“是。”“那就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謜恨得齒間吱吱作響,他恨潾也恨壯宜。王琠依舊小心翼翼地在妹妹身後察言觀色,謜的目光突然轉向他,說:“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是不是已經告發了這件事?快說!如有半句假話我現在就讓你的腦袋搬家!”“微臣……微臣已經命下屬起草密函,明天……明天送到巡馬所去。密函估計現在還在寫在,微臣……微臣這就去阻止。”“不!你去做另外一件事。你在福田莊聽見的、還有在這裏胡說八道的,特別是三別抄這樣的字眼,從今以後都要從你的腦子裏徹底刪除。這就是你要做的!如果再提此事,或對此事再有半點好事之心,又或者有關這件事的蛛絲馬跡再傳到我的耳朵裏,當即處斬!逆黨之事發生在幾年前,而你至今欺瞞不報,該當何罪?你擔待得起嗎?”王琠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情節反轉太快,如今綏靖侯倒是沒事,自己的性命反而危在旦夕。這件事由他而起,如果處理不好,鬧出什麼亂子,他就是有再多命也不夠用啊!玬看著哥哥的可憐相,衝上前抱住他發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謜走到壯宜跟前,時間幾乎靜止,空氣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壯宜幹咽了幾下口水,想緩解此時心裏的極度不安。謜在其耳邊用極低沉的聲音說:“壯宜!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吧?現在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你立即召集東宮金果庭的侍衛,備好馬匹等我的命令!先去把那個寫告發信的人抓起來,撕掉所有的證據,再去找潾。他正在家中等我的命令,然後你再把他帶到碧瀾亭[1]後麵等我命令。記住,什麼也不許說,如果有半句多嘴立即處斬!不得有半點延遲,速去!”話音剛落,壯宜得命火速離去。謜又把真琯叫到跟前,壓低了聲音說:“你帶兵前往福田莊,燒毀那裏所有的戶籍。誰問你也不要說,聽明白了嗎?然後把賢璦宅主帶到金果庭。記住,毀掉所有證據,不管是什麼!如果有必要,可以放把火燒了那裏。最重要的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跡!”真琯接到命令後也迅速退離,速度絲毫不慢於壯宜。謜鬆了口氣,他腦子有點亂,這件事到底會如何發展,他沒有把握,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他也說不清楚。他心想,即使做完了這些,潾和珊也可以繼續留在自己身邊,但是總覺得有些不放心。與其擔驚受怕不如把王琠和他的屬下也一同滅口?謜瞟了一眼王琠,他對這禍起之人痛恨之至。玬不知道什麼已經起身,麵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不安和恐懼。她呆呆地望著自己的丈夫,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謜忽覺心頭不忍,心想,自己的妻子也是好心想救潾和珊的,她其實什麼也不知道。“玬兒,你怎麼了?”謜心裏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妻子,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你明明知道那兩個人對我很重要,為什麼還要把他們從我身邊奪走?”“你覺得他們逃走就會幸福嗎?”玬想說不知道,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謜此時雖眉間輕皺但看上去也沒有那麼生氣了。他微微地撇了撇嘴唇。對於玬而言,他們二人逃跑後是否幸福,她似乎並不是太關心。她關心的是眼前這個瑟瑟發抖,害怕得快要哭出來的男人。她隻知道他們走後自己的丈夫會傷心,會難過,從此俊俏的臉龐會布滿陰影。但是他們二人逃走後真的會幸福嗎?她不知道,但是起碼她覺得這樣可以獲得些許心理上的安慰。“……是。”玬回答道。“啊!真的?”謜聳了聳肩,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喉嚨裏好像塞了什麼東西正在灼燒著他。“潾隻把珊當朋友,他們離開我,一起逃走能有什麼幸福?”玬心想,他們即便留在你身邊也不會幸福的。我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在我和你們三個人之間,總是有一堵堅硬的牆。你們嬉笑玩鬧,而我隻能遠遠地看著,幸福是別人的,而自己從來感受不到。玬問道:“現在怎麼辦?還有辦法讓他們兩人繼續留在您身邊嗎?”玬兒話音未落,謜便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隻留下了房門關合的聲音。之前像死人一樣趴在地上的王琠站起身來,朝妹妹走去。“邸下打算如何如理此事?潾和宅主會怎麼樣?”“不知道!”玬輕輕穿過房間,關上窗戶。窗外太陽幾近落山,薄暮降臨。“今晚也許會是個漫長之夜!”她呆呆地望著那一抹殘陽,清冷的院落枯葉紛飛。黑暗正逐漸吞噬者周圍的一切,慢慢地什麼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