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大也很清晰。不，不，不是幻聽，分明就是誰在說話。她轉過頭去，正好和他的視線相遇。眼睛透明清澈，黝黑的瞳孔讓人感覺真實而又熱切。“天啊！”珊羞澀地捂住了臉。潾嚇壞了，趕緊站起來扶住了珊的雙肩。“珊兒，珊兒，你怎麼了？沒事吧？”“你這個傻瓜……”她不知道說什麼，她不是想哭，但是情如泉湧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和他一起離開，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可是她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就這樣發生了，她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她抬起頭，欲哭帶淚的臉笑了，笑得很開心，也很感動。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就是對他最好的回答。潾憐愛地把她擁入了懷中。“這一路會很艱辛，你知道嗎？你現在所擁有的，你的榮華富貴，你的一切的一切你都要舍棄。”“很久以前我就已經不是王珊了，隱姓埋名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你知道，這些對我並不重要。”“旅途會比你想象的還要艱難，我們也要種地，也要飼養家禽，這樣才能維持生計。”“放心吧，我不害怕，我渴望這樣的生活，隻要和你在一起。”“沒有婢女，也沒有人幫我們，所有的事情需要我們自己去做。”“我可以。我之前跟鬆花學了很多。”“總之，今後的日子居無定所，隱姓埋名，這些你都可以做到嗎？”“嗯，沒問題，這又不是第一次。之前我不就已經一直離家在外獨自生活嗎？”她趴在他的懷裏輕聲說。“那這麼說來不是我帶你走，而是你帶我走嘍。你與我比經驗，嗬嗬，我得向你學習。”他輕輕地笑了，珊也笑了。他的懷裏溫暖而又美好，散發著怡人的香味，讓她有種想一輩子依賴的衝動。隻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無所畏懼。這份自信是潾帶給她的，事實上，她早已經不再是千金大小姐了，而是以婢女的身份流落在外。隻要潾願意，她可以隨時和他遠走高飛。珊貪婪地埋在潾的懷中，呼吸著他身上的獨有的味道。她像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從他懷裏抬起頭問：“你們之間怎麼了？”麵對珊突如其來的一問，潾並不納悶，因為他完全明白珊此時問的是什麼，所以也並不急於回答，隻是輕輕地轉過了頭。但是珊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便總想問清來龍去脈。珊用手托住他的臉頰，目光直視，又問了一遍。“為什麼想離開世子邸下？這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我……我待在邸下身邊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沒有用？你和世子之間……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告訴我實情！”她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聽我說，此次離開是接到邸下命令，前往大都接回元朝公主，然後他就會正式親理朝政。現在世子身邊有很多賢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再說父親去世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涉足朝廷政事，不要涉及黨爭。所以世子邸下接管朝政的那一刻，也就是我遠離朝廷是非，歸隱山田的時候。現在時機成熟，我也該離開了……”潾抓住珊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珊兒，我想和你在一起。每天可以看著你入睡，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也是你，我渴望這樣的生活。我們一起種地，一起吃飯，一起喝茶，聽你的笛聲，撫養我們自己的孩子，所有的一切我都希望和你一起完成。”“真的？”“真的！”“你真的想離開世子，哪怕和我一起生活？是你的真心話？”“真的！我非常願意！”珊喜極而泣，這一切不是夢，是真的！她猛地咬了自己一口，還是不敢相信這種幸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一切即使是發生在夢裏，她也還是會感動而泣，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世子會同意嗎？他知道我們的關係後還會同意嗎？”潾微微一笑，輕輕地撫摸著珊的臉龐，搖了搖頭說：“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到時候會告訴他的，告訴他之後我們就離開。”“萬一世子不讓我們離開，或者阻止我們怎麼辦？”潾什麼也沒有說，摟住她將頭埋進她的脖頸處，聞著她身上發出的香氣。幽幽的蘭花香讓他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感到無比安心。這樣過了很久，潾說：“世子會讓我們離開的。”潾很想安慰珊，可是自己內心也是七上八下。如果世子對自己說：“潾，你不能走！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如果這樣，那自己該怎麼辦？放棄珊兒嗎？世子會接受他們相愛的事實嗎？世子會不會覺得受到背叛而惱羞成怒？想到這一切，潾忍不住更加緊緊地抱住了珊。他像給自己打氣一樣，自言自語說：“我們會順利離開的！”潾的回複讓珊很安心，她閉上雙眼，嘴裏喃喃自語著：“嗯，我們會順利離開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根本也不會刨根問底，追問潾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和世子說。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離開，但是珊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潾回到開京後她就準備好了一切。房間、包裹、一切都一切都準備就緒。可是好像並不是今天，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又或許是下個月，好像還會日複一日地重複著。她笑了，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心想自己的性子怎麼這麼急。她重新環顧四周。“對了！”--她猛地起身，從擱板上取下一個長筒，抖出一個長卷來，打開後細細打量著。這是她和潾還有他的朋友們一起畫的。“如果我們離開，世子一定很難過吧！”她用手撫摸著畫中的世子，輕輕地說道：“對不起，謜，我們離開不是因為你不重要，也不是因為不愛你！你永遠在我們心裏，所以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珊重新卷起畫卷，放入卷軸，把它和自己的包裹放在一起。現在萬事俱備！可是她還總覺得缺了什麼，總覺得哪裏不得勁。“我已經準備好放棄一切，爵位、農場、莊舍……還有福田莊……可是，那裏的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