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焦慮，忍不住開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自己收留的那些流民怎麼辦？介元、炎福怎麼辦？還有鬆花！還有行蹤詭秘的弼道！還有不愛說話的飛燕和年幼的難陀。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一聲不響地離開，那他們怎麼辦？誰來保護他們？與其說萬事俱備，不如說什麼都沒有準備好。“這件事應該和潾商量才是，我怎麼就沒想到？我真是個傻瓜！”珊光著腳，偏巧這時鬆花進了房間。她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問：“這……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隨後，鬆花就注意到那個包裹。“鬆花，那個……”“你今天就走嗎？”鬆花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吃驚，沒有難過，就好像珊說今天離開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不……不是……”“明天？淩晨？晚上？”“不,不，還不知道。可能一個月後，也可能幾個月。”“什麼？不是都準備好了嗎？”鬆花突然笑了，珊這才舒了口氣。她小心地問鬆花：“你不生氣嗎？”“誰？我？我為什麼要生氣？”“如果我走了，王室會沒收我的所有財產，而你們，我也沒有為你們做任何打算，我隻考慮我自己，你難道不生氣？”鬆花拉住珊的手，讓她坐到椅子上，然後自己也坐在她身邊。鬆花是那種即使遇到再難的事再大的坎，也能以平常心看待的人。此時她冰冷的雙手在珊握起來感覺既柔軟又溫暖。“你不要擔心這裏的人。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土地，都能生活自立，不是嗎？再說，世子讓綏靖侯為大家辦理了戶籍，即使福田莊收歸王室，世子也會保護這裏的人，他是你的朋友，你要相信他！”“我相信，你呢？”“我雖然不相信，但是隻要你相信就行！”珊有點悶悶不樂，撅起了嘴巴。鬆花慈愛地看著珊氣鼓鼓的臉，笑著說：“不過，我們也該離開了。”離開？珊有點吃驚，她抬起頭來，有點不高興。“去哪兒？”“我們對於世子而言根本就是不起眼的角色，再加上又是謀逆罪名，你離開後，我們的處境就會很危險。”“因為我，你們……？”鬆花連忙擺擺手。“不是，不是那樣。我們一直都想走的。來這的第一天就打算好了。雖然一直沒有和你說，但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們一直不離開是因為你還在，擔心你。現在綏靖侯已經下決心要離開，我們也就該走了。”“走？去哪裏？”“我們偷偷乘船去登州[1]，然後前往大都，在那裏落腳。介元之前認識一個商人，他會幫助我們的。”“你是說幫助你們去大都的人都安排好了？介元？你居然相信他？”珊皺起雙眉。介元的外號雖然是什麼“鐵洞火拳”，但是其實就是開京城胡同裏的一個小混混。他怎麼可能認識什麼商人，更何況還能有這般本事？再說，這件事需要很多錢的，你和介元到哪裏弄這麼多錢？商人又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你覺得他會發善心免費幫你們嗎？麵對珊犀利的目光，鬆花不得不說了實話：“那個商人其實是綏靖侯安排的。”“什麼？潾？”“綏靖侯擔心你走後我們無處可去，就付錢給那個商人，委托介元負責這件事。”“潾竟然瞞著我……”珊很吃驚但也暗自高興。潾確實已經下決心要和自己離開，他不顧兄弟，不顧世子，最終選擇了自己。雖然珊有些內疚，但是內心卻是歡喜的。鬆花像母親一樣，輕輕地撫摸著珊的手，愛憐地看著她說：“你什麼也別想，走自己的路吧。不要擔心別人，不是還有我嘛。寨子裏的人，介元、炎福，還有……難陀和他媽媽，我會幫你照顧好他們的。”“鬆花……”珊睜著一雙憐愛的大眼睛看著鬆花。鬆花露出慈愛的笑容。珊一把把她拉到跟前說：“不行。我不能這樣做，讓你來承擔一切……你們都是我帶來的，我要對你們負責。”“傻瓜，你現在的處境還說什麼負責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走，真的，所有人！”鬆花推開珊，咋了咂嘴說：“別說傻話了！”而此時珊的眼神閃過一次光亮，似乎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說：“我們一起走，我和潾，還有你們大家。介元、炎福、飛燕還有難陀，還有那些寨子裏種田、養豬、養雞的那些孩子們呢！我們一起照顧他們。我和潾和你們大家一樣勞作生活，沒有什麼爵位更不是什麼王族。以後介元和炎福就是我們的叔叔，而你就是我的姐姐，就像之前我們在山寨一樣，如果我哪裏不對你就可以隨時批評我！”“你真是個傻瓜！”鬆花強顏歡笑，但聽了卻著實心裏舒服。真會那樣嗎？她望著珊，女孩正微笑著看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期待。鬆花搖了搖頭，正色說道：“絕對不行！”“為什麼？”“你們兩個年輕人天天黏在一起，你儂我儂的，讓我們怎麼辦？我們不是寡婦就是光棍，要麼就是孤苦伶仃，怎麼受得了你們天天卿卿我我！”“你！果然要這麼擠兌我嘛！”珊麵紅耳赤，有點生氣。鬆花卻壞笑起來。心想：“這麼可愛的人兒，如果真分開了，日子該有多無聊啊！”鬆花開玩笑似的拒絕了珊的建議。其實，她又何嚐不依賴珊呢。珊如果走了，弼道又毫無音信，她心裏也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自己剛才雖然逞強說可以照顧其他人，但是她心裏卻也很害怕。如果此時珊的態度再強硬些，鬆花或許就會答應她，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她說服了。珊似乎讀懂了鬆花，正準備嚐試再一次說服鬆花，門突然被推開了。兩個人手牽手同時站了起來。一個黑衣蒙麵人站在門口，雖然他腰間的長劍並未拔出，但是可以確定他就是個刺客。珊推開鬆花，快步抽劍，用刀指著對方。此人卻毫不畏懼，不慌不忙地說：“你就是賢璦宅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