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反目(1 / 2)

“關於我的事情,他隻字未提,真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居然違抗命令,還撒謊!如果你們一同來見我,我會相信你們說的話,但是你們卻不相信我!壯宜打算幫助你逃跑,而你呢,為了救他,居然撒謊說殺了他!你們兩個都想從我手裏溜走!”如果壯宜和他一同回來,結局真的會不同嗎?謜為什麼要命令這幫黑衣人手拿棍棒埋伏在此?又或許他是否已經猜到壯宜不會和他一同回來?鮮血順著臉頰汩汩而下,潾的麵前一片模糊,他靜靜地閉著雙眼,保持著沉默。“你為什麼回來?為什麼不和壯宜一起逃走?”“因為曾經答應邸下要把事情解釋清楚。”“因為那個原因?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知肚明!”“邸下恕罪。微臣隻知道邸下在碧瀾亭召見微臣。”“好!我現在就問你,你要如實回答!”謜猛地咽了口唾液,長長地吸了口氣說:“你收留三別抄餘黨,偽造假戶籍,隱匿事實是不是真的?壯宜知情不報、妄圖遮掩是不是真的?“微臣知罪。”“你糾集逆賊殘黨,卻不告訴珊和宿儒學者們真相,難道是想謀逆嗎?”“微臣不敢。”潾吃力地睜開雙眼,用微弱的聲音答道。一種悲涼感不斷湧上,快要將自己淹沒。“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你要離開?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密謀造反的事情東窗事發?你為了活命抽身而退?”“邸下想要我怎麼回答?”“真相!”“真相,邸下已經知道了。”“不對!”謜使勁地搖頭,方笠下的麵紗隨著劇烈晃動起來。“真相……”潾聲音嘶啞,已無力回答。“你護送我到大都,然後事事與我作對。我不聽你的忠告,而你對我越來越不滿。表麵上你是為了我廣納綠林好漢,背地裏卻和一幫逆賊勾結妄圖造反。現在東窗事發,你就找那些狗屁不通的借口想要逃走!到現在你還要幫壯宜逃走,想利用我對你的信任指望我把你送到國外,這一切,你可能不會猜到我已經都知道了!”“……”潾繼續保持沉默。他很想看看謜的臉,那張此刻正在麵紗的遮蔽下瑟瑟發抖的臉;用殘忍冷酷的語氣,徐徐道著他一條一條罪證的臉;那張異常可憐可悲的臉;但另一方麵,他又不想看。他們曾今是那麼親密無間,現在再看看謜的表情,卻又那麼的淒涼悲傷。如果謜一口咬定這些就是事實,無關黑白、是非、對錯,那這就是真的。如果這樣能讓他心裏好受一點的話。潾繼續沉默著。“你認罪嗎?我說的一切你無話可說吧!”“……”“說話!為自己辯解!”“……我認罪。”“……你?此話當真?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剛才還冷若冰霜的聲音瞬間氣焰消失,一幅可憐巴巴的樣子,似乎在埋怨潾。潾費力睜開眼睛看見一隻微微顫動的拳頭正朝自己伸來,拳頭中緊握著幾顆碎石。在謜的心中,兩種相反的感情正在激烈地鬥爭,沒有輸贏,沒有勝負,從未停息。謜被此無休止地折磨著,痛苦不已。潾心想現在是幫助他結束痛苦的時候了。“慈悲的佛祖,保佑眼前的這個人早日脫離苦難。”潾費力地向謜爬去,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他試圖伸手用力去抓住謜的拳頭,低聲說道:“我有罪,邸下如此信任我,待我如朋友,而我卻打算帶著珊兒,乘船離開這裏,永遠離開邸下,遠走高飛。”“我更大的問題是,明明知道邸下的心意卻裝作不知道。”潾咬緊牙關,強忍疼痛說道。他們二人當時在開京微服私訪,偶遇女扮男裝的珊時,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也許從潾和珊眼神對視的那一瞬間開始;從謜被珊吸引,視線根本無法轉移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矛盾就產生了。每當看見謜望著珊心滿意足,露出開心的笑容的時候;每當看見謜用多情的雙眼癡癡地望著珊的時候;每當謜壞壞地捉弄珊的時候;每當謜欣然接受珊無理任性的時候……謜對珊的這種奇妙的情感,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潾感到很不舒服,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痛。謜一方麵口口聲聲說喜歡玬,要和她結婚,另一方麵卻又做出如此之事,讓潾懷疑他對玬的真心。但他卻不想去探究謜真實的情感,不是因為身份之差,而是自己根本就不敢。連謜自己都無法覺察的內心,一旦被他發現,他還怎麼去愛她呢。麵對謜對珊的情感,他隻能做到不去看,不去聽,不讓這一切幹擾自己的內心。但是感情越壓抑就越熾烈,從一開始他就意識到這一切無法逃避。今天自己落到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好怨的。潾帶著深深的負罪感,努力用手指想要去抓謜緊握的拳頭。謜打了個寒噤,猛然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用嚴厲的聲音道:“綏靖侯王潾,你夥同賢璦宅主意圖謀反,現在又意圖逃走。你身為皇室宗親,又是世子最親近的朋友,居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應該很清楚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懲處!王潾和王珊犯叛逆罪,沒收爵位和全部財產,從宗籍除名!”“啪”的一聲響指,蒙麵黑衣人再次將潾包圍。“站起來!”兩個蒙麵人抓住潾的兩隻胳膊,用力把他架起來。潾的雙腿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潾從口中大口吐出血塊。謜慢慢用雙手掀起麵紗,整張臉完全露了出來。隨著潾大口大口地咳嗽,鮮血不斷從口中噴湧而出,他費力睜開眼睛看著謜,謜的麵部冷漠、僵硬,但又那麼完美不可挑剔。毫無生氣的臉上,隻有眼角依稀濕潤的淚痕證明他還是有感情的。謜轉過身,背對著潾,低聲對身邊的一個黑衣人說:“不要打臉!”然後迅速轉身走了。黑衣人拿起一根木棍,猛擊潾的後背。潾被兩個蒙麵人架著,嘴裏冒出的血水在白色的石塊上撒下了鮮紅的花瓣。恍惚之間,潾的眼前隱約浮現出珊的麵容。她一反常態哭得很傷心。珊兒,為什麼哭?因為我沒有遵守諾言,沒有帶你一起離開?不,你本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不對,不對,你是愛哭的。我威脅你不讓你送走玬兒時候,你就在我麵前大哭了一場;還有上次在柔心的山寨裏,因為我遲到,差點害你丟了性命,看見我的那一刹那,你也委屈地在我懷裏哭了很久;還有……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卻像個傻子一樣,不敢說我喜歡你,你也哭了。這麼看來你每次哭都是因為我啊。我本來想為你擦掉淚水,但是現在看來不行了,這一輩子我都做不到了。對不起,珊,真的對不起。潾再也支撐不住了,黑衣人手一鬆,他整個人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地麵巨大的撞擊衝力讓他的肩膀隱約抽搐了幾下,隨之而來的木棍就又像雨點般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輕輕蠕動了一下手指,想要抓住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抓住,便一動不動了。黑衣人扛起潾,悄悄離開了碧瀾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