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人反對鬆花得出的結論。不過當務之急是為這些傷勢嚴重的男人療傷,時刻警覺世子手下的追殺也尤為重要。就算世子暫時轉移了注意力,將此事擱置,但日後他終究還是會出手的。就這樣戰戰兢兢地度過了數月之久,負傷的男人們差不多痊愈,世子也成了國王。確定周圍沒有威脅到自身的危險信號後,一行人終於開始行動。介元徘徊於港口,為了打探出更多關於潾的消息,也便於接觸消息的源頭。弼道和炎福在碼頭做起了裝卸工,鬆花和飛燕在旅閣內打雜,賺取生活費。壯宜則開始尋找珊的行蹤。壯宜從鬆花口中得知,帶走珊的人正是真琯,於是他便冒險潛入了真琯家中。與曾經的同僚相見,說不定還會揮刀相向。不過,賢璦宅主既已落在王的手中,就必然要承受這一般意義上的危險,否則根本無法將她救出。真琯返家時間不定,壯宜耐著性子連續等了三日才終於看見他的身影。許久未見的同僚如今已經憔悴到不成人形。真琯一臉疲憊,他脫下頭上的缽笠,隨意扔在一旁,衣服都沒換就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壯宜躡手躡腳地從屏風後麵出來走向了床榻。壯宜已經站到真琯身旁,真琯卻依然閉著眼睛。這麼快就睡著了?壯宜一臉狐疑地眯起眼睛,正想彎下腰探個究竟。果不其然,真琯一個猛子坐起身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拔出長刀直指壯宜的咽喉。真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料到麵前這個入侵者竟會是他。壯宜,你……”我此番前來是因為有事要問你。”你與綏靖侯一同銷聲匿跡了數月之久,音訊全無,現在突然出現,隻是因為有事要問我?”與綏靖侯一同銷聲匿跡?你說我嗎?見壯宜皺緊了眉頭,真琯立刻收起刀,站起身走向門口,留心察看門外的動靜。確定沒人後,他關緊了房門,將壯宜拉到桌前坐了下來。為防止隔牆有耳,真琯盡力壓低聲音耳語道:你在福田莊的樹林裏打暈了我的部下,聽他們說你好像把活下來的逆賊們帶走了。這段時間你都在哪兒幹了些什麼?為什麼要救他們?你那時不是和綏靖侯在一起嗎?“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綏靖侯怎麼樣了?”殿下下了緘口令,禁止提及有關綏靖侯的事,所以我也無從得知,而且殿下連你的行蹤都不許再追查下去。你從金果庭挑選出來陪同的那些侍衛也全都下落不明。不僅是綏靖侯,你也跟著消失了,我還以為你們要不是一起隱居某地,要不就是去了很遠的地方。難道不是殿下為了綏靖侯特意囑咐你們那麼做的嗎?“綏靖侯被驅逐了。或許,已經喪命了也說不定。”真琯大吃一驚,濃密的眉毛也挑了起來。壯宜看到他將信將疑的神色,便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講了出來。包括最後一次和潾見麵的事情,救出鬆花他們之後躲避風頭的情況,還有在渡口探聽到的情報,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你說綏靖侯和賢璦宅主私底下是戀人關係?”按照從福田莊帶過來的那些人所說,的確如此。他們沒必要說謊。真琯猛地皺起了眉頭,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但他隨即又想起了王和賢璦宅主之間發生的激烈衝突。雖然沒有聽到完整的對話,但那明顯不是親昵交談的氛圍。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之後,他進去發現密室宛如戰場一般混沌。如果說王把朋友藏起來,僅僅是為了掩蓋謀逆事件,這個解釋確實有些牽強。雖然他並沒有資格對王的私情加以置喙,但是對於真琯來說,那也不是可以視而不見的事情,因為王是他愛慕的女人的丈夫。而且,他和壯宜一樣發自內心地信賴和尊敬潾,所以王對待綏靖侯的方式讓他非常介懷。王就那麼把最珍愛的人放逐遠方,對他來說,自己和壯宜也隻不過是需要的時候就利用,沒用的時候輕易就舍棄的玩意兒而已。那樣的王,他還可以帶著幾分忠誠去繼續追隨呢?他突然失去了自信。“賢璦宅主被監禁在趙妃娘娘宮殿裏的密室之中。”出人意料的是,真琯爽快地說出了珊的位置。壯宜看出他的赤膽忠心出現了裂痕和動搖,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要把宅主救出來。幫幫我吧,真琯。”那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真琯的眉間皺出了一道溝壑。密室所在的宮殿一直有殿下的直屬侍衛把守著。雖然守在密室前麵的隻有我一個人,但是連接房間的走廊盡頭還有一名,宮殿入口處又有兩名。就這樣三人一組,每天換三次班。宮門處,自然還有鷹揚軍[1]在守衛。殿下幾乎每天都會進入密室,很難找到機會。況且,如果眼睜睜地放任宅主逃出去了,恐怕宮殿內外的所有人都難辭其咎。再者,考慮到殿下一直以來的態度……真琯陰鬱地說道:“……除非她死,否則殿下絕不會放她走。”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壯宜,詳細描述著王對宅主無比強烈的執念。壯宜一臉嚴肅地聽完朋友的話,說會想辦法把宅主救出來。真琯也承諾會盡全力去幫助他。壯宜回到藏身的旅閣,將事情轉告給了其他人。壯宜話音剛落,弼道就說道:隻有一個辦法,在親衛軍的守衛最鬆懈的時候不顧一切衝進去。”那樣的話,包括真琯在內的所有侍衛和宮女都會受到處罰。壯宜果斷地否定了他的提議。介元冷哼一聲,出麵為弼道幫腔道:哼,管那麼多幹什麼!全都是王上的犬馬而已,就是他們幫那個胡作非為的王上囚禁了我們宅主。“全,全都是,犬,犬,犬馬,所,所以不用管……”壯宜眼神淩厲地掃了他一眼,炎福哼唧一聲蜷縮了回去。那些人都是我的同僚。不管救出宅主這件事多麼重要,也不能輕視他們的性命。“切,都被棄如敝屣了,還念叨什麼同僚啊。”介元不敢大聲頂撞,低聲發著牢騷。但是,他的嘀咕很快就被壯宜沉穩的嗓音壓製下去。即使加上我,你們的實力也不足以與他們抗衡,很有可能所有人都被抓起來處死。如果事態發展到那個地步,宅主就要永遠被關在那裏了。他們圍坐在一起,周遭一片死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每個人都心急如焚,腦子一團亂麻。又可以開口說話了的飛燕此前一直保持著沉默。這時,她突然說道:請那位叫做真琯的大人幫個忙,問他能不能讓一個人變裝進入趙妃娘娘宮中。不管是宮女也好,還是女巫或僧侶也好,什麼裝束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