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雲笑道,李市長你太客氣了,我們的困難,還是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你鄒書記這麼說,就見外了。咱們兩家是什麼關係?魚水情呀鄒書記。再說咱倆的關係,那也是紅色關係!李越季說到這,才示意鄒雲坐下。鄒書記,我們市裏醫院的條件不比你們的職工醫院,你就將就坐吧。
進來時,就想問問李市長,願不願意去我們那邊住?鄒雲靈機一動說。
對我們這些剛解決溫飽的人來說,這裏就是天堂了。李越季說,望著吊架上的瓶子。
鄒雲四下看著,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生怕李越季嘴上走火,把他和龔琨的事抖落出來。
照相館裏的藥水,泡人呐,鄒書記。李越季臉上,閃出灰心喪氣的表情,你說你們能源局突然來這麼一手,讓我怎麼跟省裏交待吧?哪怕事先你們給我一個暗示,我此時此刻,也沒啥好怪你們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鄒雲訕訕道,不好意思李市長,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麻煩,還請你多原諒。
李越季往上翻著眼皮,瞅著鄒雲說,理解不難,原諒也可以,我說鄒書記,隻是不知你們能源局,打算怎麼安慰一下我們上江市?怎麼補償我李越季?為移交這件事,你就說我犧牲了多少個雙休日吧。我現在是真不敢想呀,唇齒相依的上江市和能源局,今後在別的事上,還能不能合作下去。
鄒雲聽出了話外音,於是說,李市長,我覺得今後,我們的合作空間會比現在更大。
不知鄒書記這話,是不是心裏話?李越季一笑。
鄒雲也一笑,瞟了她一眼問,好像李市長,有什麼話要說吧?
難怪你屢戰屢勝,就是聰明啊。李越季說,頭往後一仰,鄒書記,過去的事,我就不再提了。眼下有一件事,我想跟鄒書記合作。難聽一點講,算我李越季跟你鄒書記,要口飯吃也行。李越季的這番話,讓鄒雲臉上一陣發燒。
李越季又說,省裏信誠集團總裁湯之禮,看上了你們儲備倉庫那塊地,想搞教育開發,建一所民辦大學。現在有人為這事求到我頭上來了,我正為難呢。琢磨著怎麼跟你鄒書記開口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這幾天,鄒雲倒是反複想了,移交這件事不成,適當給上江市一點補償,也是有必要的。能源局畢竟是外來客,借上江市一塊地皮生存,如果關係在此鬧成兩層皮,以後終歸是麻煩。但讓鄒雲始料不及的是,李越季這就找上門來了,而且要的東西,還不是往自己腰包裏塞的錢和物,而是一塊地皮。
要地皮也罷,問題是,她在這塊地皮上,作的還不是上江市的文章!再往下想,操作此事的另一個阻力在於,這件事就算自己有能力獨裁,可也不能為了解除眼前的個人危機,而不顧李漢一的想法,背著他或是隔著他,強行做主!不論自己在哪條路上與李越季交易,都必須得跟李漢一通氣。可是,跟李漢一通氣,自己又有多少勝算呢?李漢一在此類交易上,曆來不情願給上江市頭頭腦腦開綠燈,大小事都讓你咯咯嘰嘰的難受。在以土地換和平這件事上,如果自己堅持過頭了,說不定李漢一的哪根神經就會出毛病,翻臉跟自己鬧一場,惹出大麻煩來。
鄒雲心亂如麻,卻又不得不強作笑臉說,李市長,這可不是仨瓜倆棗的事,你得容我回去,跟李局長商量商量吧?
做李局長的工作,我想鄒書記還是有辦法的。李越季不緊不慢地說。
於是鄒雲又從另一個角度試探對方,說,李市長,就算我能說服李局長,到頭來倉庫那塊地,怕也不好無償交回市裏吧?
李越季笑道,鄒書記,我看就不必繞到市裏來了,你們能源局與湯總裁,直接對話更方便。好吧鄒書記,明說吧,這事到時得讓你們能源局幫市裏扛一扛,具體說呢,就是尋找一種合作模式,我看租賃比較合適。國家的政策,都可以一百年不變,咱這件事的期限,也可以五十年,長一點呢,就八十年不變。租金一次付清,兩百萬不多,三百萬不少。協議書簽好以後,他們就把款彙到你們能源局賬號上。
鄒雲一琢磨,此處有話把可抓,就笑道,李市長,你應該比我更有數,倉庫那塊地,按李市長剛才的說法恐怕不好操作。你說我們能源局,哪裏來的租地權呢?我們對那塊地,隻有使用權。往外租的話,那不是瞪著眼睛違反國家有關土地使用法,給市裏添麻煩嘛。
李越季手指頭一點,亢奮道,好,鄒書記,既然是你們違背了國家土地使用法,那我就得安排人把湯總裁付給你們的地款,如數繳到市裏,上交國庫。
鄒雲如夢初醒!但已然是來不及了,鄒雲已經鑽進了李越季設下的圈套。
鄒雲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正在輸液的女人,在倉庫這塊地上,能動出這麼精巧的腦子,拐出了這麼多彎來,不由得向她投去敬佩的一眼。
牆內開花牆外香,此舉確實高明!
李越季把事辦成了,卻又在上江的大街小巷,留不下任何以權謀私的痕跡,更不必考慮後遺症的麻煩,能源局這塊擋箭牌,一般的矛,又怎能刺穿?還有那個適當的價位,這也是精彩一筆,多少算是適當呢?鄒雲這時盡管不能推算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來,但他明白,到時候那筆租金,遠不能與市場價接軌,會充滿大甩賣,大放血,跳樓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