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叫輛救護車。鄒雲說。
這時,大門口警衛室的門開了,走出一個年輕人,手裏像是拎了一根警棍。
陳上早聽到了腳步聲,慌忙道,鄒書記,那個啥,我沒事,別跟人說我叫人拍腦袋了。回頭還咋抬頭,怪丟人的。
鄒雲哭笑不得,隻好衝走來的警衛說,你把陳書記的自行車,先保管起來。
啊,是鄒書記陳書記。說著話,警衛就把自行車推走了。
鄒雲把陳上早攙扶起來,小聲對他說,挺挺夥計,走出院,咱打的去醫院。
費那事幹啥,我覺得沒事了,鄒書記。陳上早說。
你再跟我扯淡,我可就報警了。
快走到大門口時,陳上早掙脫鄒雲的胳膊,甩著手先出了大門。被他落在身後的鄒雲,又忍不住想笑。
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請問兩位先生去哪?
鄒雲剛想說能源醫院,陳上早搶先開了口,師傅,去市醫院。
鄒雲一愣!陳上早用手撥拉他一下,臉上直使勁,鄒雲明白了他的用意,從包裏拿出一包麵巾紙遞給他,示意他擦擦臉上的血汙。
到了市醫院,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給陳上早檢查了一下,說是表皮傷,沒大事,包紮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可是鄒雲心裏沒底,就跟醫生商量,意思是讓陳上早住在這裏觀察一夜。醫生有些不高興,數落了鄒雲幾句。鄒雲氣得臉色發白,要不是陳上早一勁兒拿動作暗示他,他真想跟這位醫生叫叫板。
用不用我送你回家,跟你家屬解釋一下?走出醫院時,鄒雲問。
不必。陳上早說。
回去好好想想,這是得罪誰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回頭就跟我說說。鄒雲說,四下張望。
不管怎麼著,俄這是又打敗了一個王八蛋的精神!陳上早咬牙切齒地說。
這一次,鄒雲沒有找到笑的感覺,心裏絲絲拉拉挺難受。
等來了一輛紅色出租車。鄒雲把陳上早送到家門口。
臨下車前,陳上早在鄒雲耳邊低聲說,這事,你先給俄保密。俄思索幾天,就能把這個謎疙瘩,啪一下解開。
鄒雲鼻子一酸,要說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回到招待所,鄒雲一頭倒在床上,頂著疲勞的襲擊,回想剛剛過去的一個個場景,一股無名火,直往頭頂衝。這陣子,陳上早把全局的的紀檢工作,抓得大有起色,黑著臉處理了一批違法亂紀的幹部,難免不結冤家,不然人家不會在他背後下黑手。
那個啥鄒書記……那個啥鄒書記……那個啥鄒書記……鄒雲耳邊,不停地響起這句話。
夜已經很深了,可是鄒雲被陳上早遭暗算這件事,刺激得無法進入睡眠。為了調劑一下情緒,他下了床,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
鄒雲打開信箱,移動光標,在一堆垃圾郵件裏搜索著。
龔琨的一封信,讓他眼前一亮。
你好,鄒雲!
本想給你打個電話,可考慮到你近來事務纏身,還是發一封信吧!
沒有聲音的語言,也許更適合我現在的心境。
再次找到異性之間的距離,我隻想對你說,我能適時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對你的現在,還有你的將來,其實是一種給予,盡管我要承受理智的折磨!
瞬間的感情,帶有溫度的記憶,會成為我永恒的財富!
好了,還是說點看得見,摸得著的吧。我在離開上江前,找李越季談過一次話。這裏就不跟你嘮嘮叨叨了,把主題提煉給你就行了。
你作為一市之長,應該懂得無中生有的法律解釋是什麼,為此我保留對你的起訴權!這是那天,我對李越季說的一句話。
我想李越季,今後不會跟你胡來的。這麼說,不是出於女人的直覺,而是依據你們官場遊戲規則推測出來的。
榮譽得失,利害深淺,我想李越季比我,更加心知肚明。
還有一件你一直關心的事情,今天一並告訴你,省得你大腦裏,老是懸掛著一個問號。
在很早很早以前,我的母親與蘇南,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這對有情人最終不成眷屬,原因想來眾所周知吧。那樣的年代,感情需要為政治服務。
八年前,我母親去逝前幾天,跟我講了這件事,我聽後很感動,也很惋惜。因為,在她們相愛的日子裏,他們從未接觸過對方的身體,僅有的一次親密行為,還是借助一根織毛衣的簽子完成的。
我母親攥著簽子的這頭,蘇南握住簽子的那頭!
我很敬佩蘇南,所以才把他當義父看待。
到北京後,我親身感受到,看好你和忌妒你的人,是成正比的!不過,老人家對你的期望,依然如初時,你多珍惜吧!
你說,我是不是像一個工兵,把埋在你前進路上的地雷,小心翼翼起出來!
你已輕裝,然而,官路漫漫,長途跋涉,畢竟是件辛苦的事,在這裏祝你好運,真的,鄒雲!
獲取的欲望,嗬護個體生存的自私,才是人一生的主題!至於說幸福和感動,不過是人生中,一個個短暫的插曲!鄒雲這麼想著,一副被酒精拿軟的樣子,搖搖晃晃走進衛生間。站到蓮花噴頭下,把旋鈕轉到涼水那邊,打開。噗的一聲,蓮花噴頭綻放,無數條筆直的涼水線,把穿著衣褲的鄒雲編織進了一個冰涼的世界!
上江人抬頭一望,國慶節就在眼前了,喜慶的氣氛,變成色彩,變成聲音,變成看不見的情緒,在上江的街道上展現著。按慣例,每年國慶節前,能源局都要把離退休的老幹部組織到一起,熱熱鬧鬧開個茶話會。可是,今年都到這會兒了,還沒人張羅這件事。李漢一就想,興許是沒人提醒鄒雲,也許是鄒雲在這類事上沒有經驗,忙著忙著就忘了。
李漢一明白,雖說就是個茶話會,可是不重視不行,這些閑著沒事幹的老幹部們,說起來哪個你都惹不起,輕者到你辦公室橫挑鼻子豎挑眼,想把事鬧大主兒,就去北京嘀咕你。盡管當下要不了你的命,可也夠你喝一壺的。過去李漢一沒少吃這些老幹部的虧。
李漢一來到鄒雲辦公室,一問茶話會的事,鄒雲猛一拍腦門,說老幹部處處長,前些天提醒過他,他給忘了。
那是一群老小孩,不打發樂了,你就找麻煩了。李漢一說,這樣吧,叫人這就準備一下,明天上午開。
鄒雲道,要不是李局長來提醒,我還不知會惹出什麼大禍呢。
倒也沒那麼嚴重。李漢一說,就是麻煩,讓你有苦難言的那種麻煩,我可是領教過了,鄒書記。
談過老幹部茶話會的事,兩人就把話題,扯到了一局兩製上來。
鄒雲問,李局長,日後,非主業這一塊,到底是叫集團公司好,還是叫什麼局更貼切?
李漢一想想說,我覺得,還是叫集團公司好。
鄒雲又問,那一把手的人選,不知李局長有沒有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