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羅俊起身,嗓音沙啞,“不必了。”略微一頓,又道:“你看著他,我出去走走。”
小齊撓撓頭發,沒有言聲,他能理解老板此時的心情。
在清冷的院子裏佇立片刻,羅俊煩躁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
他答應了海棠,七天之內就把果果送到她麵前,事實上,找到果果用了不到四天的時間,憑著直覺,他感到事情一定不簡單。
趙仁發的擔憂不是多餘的,這也正是他自己顧慮的地方,這兒終究不是泰國,有太多埋了雷的區域他無法涉入且無從辨別, 他最擔心的是自己已經陷入了某個精心編織的圈套之中,隻有盡早離開才是上策。
剛才被果果的病搞得亂了方寸,差點就釀成大錯,他自己死了不要緊,如何對得起那幾個多年跟他出生入死、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兄?!
果果不能留在自己身邊,無論他有多麼舍不得,羅俊明白,自己的前麵沒有出路,死是早晚的事,他不能感情用事,必須盡早把孩子送回海棠手中。
一根煙後,思路愈漸清晰,對著當頭的明月,羅俊決定,把所有的計劃都提前,他不能白來這一趟,要做的事就得做得徹底,且幹幹淨淨。
天蒙蒙亮時,果果的燒神奇地退掉了,而且還感覺到了餓,連喝了兩碗薄米粥。羅俊又高興又心疼地撫著他的頭,喃喃自語,“這孩子命大。”
這一點也象他自己。
按著趙仁發的安排,他們很快轉移到了另一處安全的住所,是一棟陳舊的公寓樓,雜七雜八什麼人都有,設施也非常簡陋。
麵對趙仁發的抱歉,羅俊隻說了一句,“辛苦你了。”
等一切安排妥當,離羅俊兌現諾言的日子還差一天了。
果果自從退燒後,食欲也增加了不少,他依舊不怎麼愛說話,但隻要跟羅俊單獨在一起,他就顯得特別乖,有問必答,那副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羅俊告訴他,很快就會送他回去見媽媽,果果很高興,連連點頭。
想到即將麵臨的分離,羅俊有些傷感,他摟著果果,問:“將來你還會不會記得我?”
“會!”果果回答得很肯定,“叔叔,你是除了媽媽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那你……爸爸呢?”問這句話的時候,羅俊不知緣何心裏忐忑不已。
果果眨了眨眼睛,心情低落,“我沒有爸爸。”
“你媽媽,她怎麼跟你說的?”
果果搖頭,“她從來不提爸爸。”他抬起頭,看著羅俊,“不過我知道的,每個人都有爸爸。我一定也有。”
羅俊驀地很難過,無法迎視他澄澈的雙眸。
“你……能叫我一聲爸爸嗎?”他語氣艱澀地與果果商量。
果果的眼裏掠過驚詫,但很快又被羞澀替代,他的小手拽住了羅俊衣擺的一角,半晌,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小孩子隻知道,誰對他好,他就也對誰好,在心裏,他何嚐不希望這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啊!
羅俊忽然感到喉嚨口有一股暖暖的氣流要破堤而出,他猛地一把將果果摟進懷裏。
果果稚嫩的雙手纏繞在他脖子上,附在他耳畔又連連叫了幾聲,“爸爸,爸爸……”
這個詞對他來說是如此陌生,但是一旦叫出來,又仿佛有著某種魔力,讓兩個人都著迷不已。
羅俊把一隻用糖果紙折的蝴蝶遞給果果,這是給他換衣服時在他衣兜裏發現的,“還給你,很漂亮,好好收著。”
果果珍愛地塞回衣袋,“這是思桐的爸爸給我們折的,我跟思桐一人一個。”
“思桐?”
“嗯,她是我同學,她爸爸是警察,她媽媽死了,所以她沒有媽媽。”
羅俊一聽就明白了。
果果想起思桐坐在單斌肩上時得意洋洋的小模樣,他忍不住喃喃自語,“我回去就告訴他,我也有爸爸了。”
“果果,”羅俊揉著他細軟的頭發,心裏酸楚極了,卻又不得不叮囑他道:“我跟你見麵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好麼?”
“為什麼?”果果很是不解。
“我……”羅俊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秘密。”
“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果果無限期待地望著羅俊。
羅俊別轉臉,朝著虛空勉強笑了笑,又轉過來,撫摸著果果的後腦勺,“會吧。”
果果想了想,很認真的點頭,“那好,我答應你,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羅俊強調。
小齊敲門進去的時候,正看見兩個人在拉鉤,羅俊一臉慈愛的笑意,看得小齊發愣。
聽到開門聲,羅俊仰起臉來看著他。
小齊回過神來,忙道:“老板,都準備好了,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