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成佳拎著兩盒飯菜躡手躡腳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果果已經醒了,池清正撥了橘子一瓣瓣喂給他吃。
見成佳走進來,池清趕忙滿麵笑容地起身迎上去。
成佳把飯盒擱在床邊櫃上,囑咐池清道:“我剛去對門的小飯館裏打的,乘熱吃,今晚上我陪不了你們了,得趕回去開會。不過別擔心,局裏派來陪夜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池清很過意不去,“醫院裏有飯賣的,你這……”
成佳快人快語地打斷她,“哎呀,醫院那飯菜能吃嘛!”她說著俯身去逗果果,“臭小子,終於醒啦?還認識我不?”
果果小嘴一努一努地嚼著橘子,就是不開口說話。
“這孩子!”成佳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又直起腰來,緊趕著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同事們也該到了。
池清歉然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跑前跑後的,你有事就趕緊忙去吧,別為我們耽誤了時間。”
“哪兒的話,回去開會八成也是為了你們的事,這不綁匪還沒抓到嘛!”成佳在床頭坐下,撫了撫果果的頭,“說真的,果果一回來,我這顆心才算踏實了。前一陣真是吃什麼都不香。”
池清感激地說:“尹警官,你跟單斌……警官一樣,都是好人。回頭見著單警官,請一定替我向他說聲謝謝。”
成佳笑道:“瞧你一口一個警官,我聽著都別扭,單斌這會兒肯定在局裏忙呢!我看明天他準會過來看果果,到時候你自己跟他說得了。”
“醫生說果果的健康狀況良好,沒有受傷的痕跡,就是身子骨有點虛,精神上又受了些驚嚇,需要好好靜養。如果沒什麼意外,明天大概就能出院了。”
成佳點頭,“那敢情好。”
她注視著池清,認真道:“我看你們就別再回原來的住處了,萬一匪徒再找上門搞點兒妖蛾子出來實在不值得。上回單斌給你們找的一處真的不錯,而且我們也在現場作了必要的設置,你們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這回池清沒敢再執拗,看著低頭悶聲不語的果果點了點頭。
沒多會兒,兩個陪夜的同誌就到了,成佳跟他們作了簡單的交接,就匆匆離開了。
夜幕漸漸降臨,果果到底虛弱,倚在媽媽懷裏聽了會兒故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池清給他把枕頭放下去,掖了掖被子,“來,躺下睡吧。”
果果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地躺好,池清望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隻覺得百看不夠,她俯下首,輕輕在兒子麵頰上親了一下。
一道銀色的光一晃而過,池清怔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果果的脖頸處,她伸出手指,小心地撚起那根質地柔滑的鉑金鏈子,攤在手心裏細細打量,神思驀地恍惚起來。
果果感覺到了異樣,努力睜開眼睛,見母親正對著自己頸脖中的項鏈發呆,他低低地叫了一聲,“媽媽。”
池清被他喚醒,把鏈子從他脖子裏褪下,又反複看了好幾眼,不安地問果果,“這是哪兒來的?”
一整天,果果都沒敢跟媽媽以外的任何人說過話,因為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把那位好心救自己的叔叔抖露出來,可是他並不想瞞著媽媽,他不相信媽媽會害那個叔叔。
“一個叔叔給我的。”
池清的手抖得厲害,“是,是他……帶你走的?”
果果連連搖頭,“不是!是他救了我。他對我很好,還……”他一下子收了口。
“還什麼?”池清神色焦急地盯著他。
“還……讓我叫他……爸爸。”果果邊說邊畏怯地瞅著媽媽的臉色,生怕她動怒,他知道媽媽不喜歡提到“爸爸”這個字眼。
池清心頭酸澀不已,“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果果見母親沒有生氣,心裏踏實了不少,“叔叔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否則以後他都不會再見我了。媽媽,那個叔叔對我很好,我真希望……”他頓了一下,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盯著池清問:“你說……他,他真的是我爸爸嗎?”
淚水沿著池清的麵頰滾落到手心,將鉑金的冷光糊成一片,她驀地攥緊手心,轉過臉去。
“媽媽,你怎麼了?”果果見母親流下淚來,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頓時惶惑不已,睡意皆無,他吃力地爬起身來,要去拉池清的手。
“媽媽,你別哭了,我不要爸爸了,你別哭,好不好?”
池清回身摟住兒子瘦弱的小身體,把臉埋在他溫熱的小懷抱裏,再也無法抑製心頭難言的情感,咬著唇泣不成聲。
成佳趕到警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沒顧上吃晚飯就直衝馬壽山的辦公室,一推門,立刻被裏麵繚繞的煙霧嗆得連聲咳嗽起來,單斌、李隊、劉亮等人端坐其間,討論得如火如荼。
“成佳回來啦!趕緊過來坐。”馬壽山掐滅煙頭,揮手招呼她。
成佳皺起眉頭,捂著鼻子走過去,不滿道:“你們抽了多少煙啊?我差點就要打119了。”
“119就別打了,給我們打點兒飯來倒是真的。”李隊笑著打趣。
“喲,你們也沒吃哪!”成佳訝然,“那行,我這就給你們買飯去。”
她抬腳欲走,被單斌一把拉住了,“你別跑來跑去了,坐著歇會兒吧,我們這會也快開完了。一會兒出去吃夜宵,李隊請客。”
聽著單斌體貼的言語,成佳心裏頭頓時美不滋兒的,也不管旁邊幾人別樣的諧趣目光,旁若無人地挨著單斌坐下了。
馬壽山對這其中的眉眼官司視若無睹,清了清嗓子道:“我看就這麼著吧,立刻封鎖附近所有通道,嚴查過境人員,尤其是帶異國口音的人。既然泰國方麵查不到羅俊的具體去向,想必他是轉道走的,這樣查起來難度的確不小,但隻要他還在我們這塊地界上,咱們就得盡一切力量抓捕到他!”
散會後,成佳纏著單斌打聽細節,“這究竟唱到哪一出了啊?已經有確鑿證據可以證明綁匪就是羅俊了?”
單斌把一疊資料扔回桌上,踱到衣帽間去換衣服,“沒那麼簡單,歹徒十有八九不是羅俊,但必定跟羅俊大有關係。”
隔著門,成佳歎了口氣,“可惜果果受到驚嚇,平常就寡言少語的,這回連話都不會說了,我今天跟他扯了好半天,這孩子倒好,愣是一句話沒說。”
單斌換好了便衣走出來,笑了笑道:“我的看法剛好跟你相反,這孩子不肯說話不象是受了驚嚇的緣故,倒像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