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池清把碗筷收拾進廚房,轉身回到客廳,見果果還蹲在電視機前專心地看早新聞,她瞥了一眼,畫麵上靜靜展現著碼頭與某片海域上停留的一艘船隻,定格數秒後,又迅速切換到其他新聞。
這套小公寓正是單斌給她們母子找的,比起大院的租房來,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幹淨整潔、且設施齊全,連電視機都比原來那隻大了好多。
池清從來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她並不關心外麵發生了什麼,一直以來,她總是戰戰兢兢地埋頭於自己的瑣碎事務,很多時候,都在為生計奔波著。
她走過去,直接把電視機給關了,不滿地對果果道:“別磨蹭了,趕緊去收拾一下,尹阿姨馬上就要到了。”
果果慢吞吞地隨著她走進衛生間,池清絞了把麵巾,重新給他洗一把臉。
果果忽然抬頭看著她,“媽媽,人為什麼會死?”
池清愣住,拿毛巾機械地給他擦著小手,“你問這個幹什麼?”
果果不吭聲兒。
池清把毛巾掛好,揉了揉他的頭發,“別胡思亂想了。”
她先走出來,果果跟在後麵,嘟嘟噥噥道:“剛才電視裏放的新聞,有個死掉的叔叔是我認識的。”
池清的腳一下子頓住,倏地轉身,“誰?你說誰死了?”
她不知為何,心慌得厲害。腦子裏迅速回放剛才的新聞片段,無奈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低,而她當時的心思壓根就不在這上頭。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以前見過他。”果果見母親臉色難看得嚇人,也被唬了一跳。
池清衝進房間,翻箱倒櫃把從果果頸子裏取下的那條鉑金項鏈又找出來,拎著走到果果麵前,蹲下,顫巍巍地問:“是給你這條鏈子的叔叔嗎?”
問這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牙齒都在打架。
果果驚異地望著她,懵懂地搖了搖頭。
過了好一會兒,池清才緩過神來,對自己的神經質行徑啞然失笑。
她不是希望他死嗎?
是他殺了母親和永忠,他罪有應得!
然而,她剛才率先湧起的感覺竟然不是暢快淋漓的複仇快感,而是驚懼的痛苦!
習慣是個太可怕的東西,這些年,她習慣了偷偷地思念他,那個“他就是殺害母親的凶手”的意識卻怎麼也攢不到腦海裏並被她深入接受。也許她糾結於此的時間太久了,也或者,她的潛意識裏還是很難相信這是真的,畢竟,她沒有與他當麵對質過。
站起身來,看著手中那根晃來晃去的項鏈,她的心再一次被武裝得堅強起來。
有人在敲門,聽聲音一準就知道是尹成佳。
池清把鏈子收好,跑過去開了門,果然是她,身旁還跟著單斌。
“我順道,嗬嗬。”單斌似乎猜出池清想說什麼,搶先一步解釋了。
池清朝他笑了笑,轉頭叫來果果。
一齊往外走的時候,成佳關切地問她,“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臉色不太好。”
“哦,我沒事。”池清掩飾著說,“可能,晚上沒睡好的緣故吧。”
果果被單斌抱著,眼睛在母親臉上掠過,立刻又低下頭去撥弄起外套上的扣子來。
池清暗暗鬆了口氣,她剛才就怕果果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幸好他很少多嘴。
從幼兒園出來,單斌對池清道:“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我們——有話想跟你說。”
池清剛剛放鬆的心情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時間太早,很多店麵還沒開市,單斌驅車來到附近一家小公園的露天早餐棚,要了幾樣早點,招呼池清吃點兒。
池清坐著不動,“我吃過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單斌跟成佳便也都沒吃,神情均嚴肅而專注,池清的手在桌子底下情不自禁地交握,微微發抖,她又想起果果早上那句不吉利的問話來。
單斌開門見山,“昨天傍晚,W市的XX碼頭發生罕見的槍擊事件,今天早上新聞裏也有簡略播報,不知道你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