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飛散的神智突然回來,傾昀覺得整個世界靜了,身上開始冷了,那溫暖的懷抱不在,那蘭花幽香開始飄散,那種害怕和恐懼再次席卷上了傾昀的身體,她從來高雅知禮,她從來華貴淡漠,可是現在身體之內有股壓抑不住的衝動,讓她忘了一切。

一手扯去了頭上的紅蓋,望向前方,她的教養死死地讓她硬是壓住了逃回家的衝動,她就在車上,就坐在那嶄新的花車上,大批的嫁妝已經被趕在了身後,前方有著飛揚的塵土,可是那些都掩不住陽光下那俊美如神祗的男子,相視一望,從此兄妹隔兩地。

蓋上紅蓋,她是未來的寧國九王子妃,不過她最貴的身份是洛家嫡女,最尊的身份是大長公主,寧久信所有的,她都有,她真正需要的,寧久信未必給得起,這個婚姻注定了她的坎坷。

迎親的是寧國十王子寧拾語,他代表了寧家老九,迎親的大臣是太尉段染塵,他是寧久信的心腹,從炫城去寧都——華亭,還有大概半個月的路程。這半個月不同於之前的四十天,傾昀已經到了人家的地盤了。

炫城門口,現在隻覺,幽曇花香綿長撲鼻,暗蘭清香縈繞氣息,外人不明,卻都眼漏疑惑,這香味如此濃鬱,好像他們全都置身花海一般,這感覺又如此傷悲有力,仿佛這能衝透整個炫城,把人的心都染上悲戚。可是這九月天,這白日間,怎會有如此的香味,不明,當真不明。

“公主起行!”那尖尖的聲音顯示了說話人是個小黃門。

傾昀的軟轎被十六個人高高抬過頭頂,她就端坐在上麵,那種感覺十分地奇怪,她極不喜歡,現下倒有些懷念起那從熙朝帝都出發的馬車了。

軟轎之上,傾昀失去了活動的能力,頭上的蓋頭把她的眼也遮了個嚴實,手攥住了座下的軟墊,那冷汗涔涔,心卻已經開始平靜,路還要繼續。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寧國的官員並沒有在炫城停留,這於理不合,但是對於她來說,卻無傷大雅,她從不在乎,身後的樂聲一直響著,讓她頭痛,但是無可奈何。

“請公主下轎!”同樣的聲音點醒了神遊的女子。

軟轎緩緩降下,傾昀素手微抬,泠語還有心媚攙扶了她出來,在前方寧國人的引導下,一步步往前走,現在天已經黑了,可見他們已經到了下一個城鎮,傾昀要扮好一個無知雍容的大家小姐,她不問不說。

到了驛館,傾昀和自己的丫鬟們單獨占了一個院子,這原也是應該,接下來就是拜見了,這個過場是要走的,但是也得等她這個大長公主用過飯,可是今日傾昀還如何有心用膳呢,微微飲了些花露,她便示意泠語,可以去請人了,而自己又重新蒙好頭蓋,端坐主位。

“見過定國德沛大長公主。”兩個男子的聲音,年輕而好聽。

傾昀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可垂下的眼眸依然可以從底下看到他們的鞋子,而辨出他們的身份,“不必多禮。”

“謝大長公主。”

那寧拾語對著傾昀行禮,本就不太甘願,現在傾昀一說,他立馬起身了,而後麵的段染塵也是一樣。

“大長公主,驛館簡陋,但是這是行路途中,委屈了公主,還請見諒。”這是段染塵的聲音。

“無妨!”短短兩個字,讓人看不出心思,也顯示了女子的尊貴。

泠語站在傾昀的身後,冷眼看著對麵的男子,那段染塵的確俊美邪肆,可惜傾昀的兩個侍女早就被她們的小姐還有公子磨練出來了,這樣的男子或許能讓她們驚豔,卻無法撩動她們。

泠語覺得這兩個人都對她家小姐不服,那恭敬不達眼底。心媚想,那個叫段染塵的,長得是好,可是一看就是危險動物,現在他看著她家小姐的眼神如此奇怪,哼,以為小姐蓋著紅蓋頭就看不到了嗎?心媚不屑。

心媚的段數不及段染塵,也不及傾昀,泠語也是一樣,她們兩個就算睜大了眼,也讀不出段染塵眼中的意味,現在要是讓傾昀確確實實地看到,就能發現,那個段染塵看著傾昀,就如同看獵物一般,他的確把對麵的美貌公主當做了自己的獵物。

“公主,此去寧都,大概需要半個月的路程,正好可以趕上吉日,但是如果公主想快些,也是可以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嗬嗬,傾昀笑,問她?

“隨意。王子決定吧,本宮入鄉隨俗,如果早到花嫁房是寧國之風,那麼王子安排吧。本宮累了,卿家們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