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野城初遇俏美人 弘農郡劉秀說山賊(2 / 3)

“建功立業,榮歸故裏。”劉秀輕聲念叨著默默地點點頭。他在想,到了那一天,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去陰府求聘,陰麗華一定會興高采烈地嫁給他。想到這兒,他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鄧晨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又斟滿杯酒,親手送到劉秀麵前道:“文叔,再滿飲此杯。”

劉秀見姐夫為自己斟酒,慌忙起身還禮,道:“姐夫切莫折煞小弟,小弟飲下此杯,就要動身趕路,實在不敢貪杯。”

鄧晨沒想到他會走得這麼急,不解地道:“賢弟求學似渴,可以理解,但也不必急在一時麼。”

劉秀怎好把自己的心情說明,隻得說道:“小弟隻是想早一天趕到長安。”

劉元一直一聲不響地觀察著三弟,今天劉秀的種種反常舉動引起她的注意。他們是同胞姐弟,劉元當然最了解三弟,三弟的異常表現使她聯想到劉秀送別陰麗華時那種癡迷的目光。對,三弟喜歡上了陰小妹,劉元幾乎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當著生性靦腆的三弟的麵,絕對不能說出來,否則,三弟真的無地自容了。因此,她隻是語意雙關地笑道:“三弟說得對,早到長安,習學經書,功成名就之後,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就不會有困難了。”

鄧晨一聽,氣得瞪了妻子一眼,對劉秀道:“文叔,不要聽你姐的話,我也不想強留你。隻是我家左鄰有一個本家弟弟,名叫鄧禹,雖年僅十二,卻能誦詩書,常有驚人之語。鄧禹一心想去長安遊學,無奈他年紀太小,又無人作伴,家中老人怎能放心讓他獨自一人前去。賢弟不妨與他同行,既有了旅伴,也可相互照應。”

劉秀一聽姐夫就是為了這個鄧禹,便爽快地一笑道:“既然這位鄧兄弟一心向學,小弟能不幫這個忙嗎,鄧兄弟何在?煩請姐夫請來一敘。”

“三弟稍候。”鄧晨說道,也不招呼下人,而是親自起身離座去尋鄧禹。不多時,使引領一個清秀的端莊少年來。鄧晨立刻給鄧禹引見。

“這位是舂陵劉秀,劉文叔。”

鄧禹年紀雖小,卻舉止端正,儼然如成人立刻上前給劉秀施禮。

“劉公子,小弟鄧禹,字仲華,這廂有禮了。”

劉秀觀其舉止言談,便知鄧禹飽讀詩書,他自幼就喜好讀書,所以一見麵就喜歡上這位舉止文雅的翩翩少年。立刻起身還禮,道:“小兄弟免禮,請坐下敘話。”

鄧禹告座,謙恭地道:“聽鄧大哥說,劉兄要去京都遊學,小弟真是欽佩得很。”

“在下虛度一十八載,一朝聞道,亡羊補牢罷了。”

“劉兄真是謙恭有加。但不知劉兄將主攻哪一門經術?”

劉秀聽他並不贅言虛應,而是問得直接,便也回答得爽快,回道:“在下主修《尚書》,欲拜中大夫許子威為師。小兄弟,你欲修何學?”

鄧禹道:“小弟最喜《詩經》,也曾閉門自讀。隻是沒有名師指點,隻能淺嚐輒止,不得精髓。素聞博士江翁對《詩》學造詣頗深,小弟欲拜江翁為師,專攻《詩經》。”他們兩個不愧都是讀書人,一見如故,談詩論文,講經說道,越說越投機,越聊越有緣,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兩人已如故人。劉秀道:“鄧賢弟既有向學之心,何不稟明高堂,隨愚兄一道去長安遊學,將來也可奔個前程。”

鄧禹應道:“小弟正有此意,稍後就去稟明雙親。有劉兄作伴,雙親大人也會放心,定會依允。”

鄧晨見兩人如此投緣,也非常高興,便以東道主的身份舉起酒杯,笑道:“文叔,仲華,為你們今日相識,也為你們明日的騰飛,滿飲此杯。”

“謝姐夫吉言!”

“謝鄧兄深情高義!”

兩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相視歡笑。

酒宴罷了,鄧禹回府稟明二老,父、母大人聞聽有舂陵皇族子弟作伴,完全放心了,當即為兒子打點行裝。鄧禹返回鄧晨家,言明次日動身。劉秀有了新伴,心裏不再浮躁不安,也不急在一時,便決定明日起程。

當晚,鄧禹也宿在鄧晨家,與劉秀共寢,兩人移燈一處,共讀詩書,談論心得,徹夜不知疲倦。

第二日,兩人動身,鄧晨送別之時,各贈兩人盤資銀一百兩。兩人推辭不過,隻得收下。感激之情,難以言表。

劉秀、鄧禹結伴,執轡而行。漢時儒生求學,並不僅局限於子詩經集,也包括遊曆天下,開闊視野,增長閱曆,故而又有遊學之稱。在今天看來也是一種務實的求學作風。因此,兩人一路上遊山玩水,覽閱名勝。逢島必登,把酒臨風,都有飄飄欲仙之感。奇峻的翠峰,奔騰的山河,呼嘯的叢林,都使劉秀有見識恨晚之感。舂陵太小,天下何其大,何其美哉。

劉斯幹一路也不寂寞,鄧禹隨行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書童,叫文峰。文峰也是少年天性,與小斯幹一路說笑玩耍,成了一對難舍難分的小夥伴。兩個僮兒嬉戲起來,沒完沒了,連主人的吩咐都忘了。好在劉秀、鄧禹都是寬容仁厚的主子,也不責備他們。

一連幾天,風和日麗,正是出門行路的大好時候。劉秀、鄧禹執轡並肩,相伴而行。劉斯幹和文峰年齡相仿,更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跟在主人身後有說有笑,並不覺得旅途勞累。穿過河南平原,道路逐漸崎嶇起來。有時候峰回路轉,山道盤旋,景色和家鄉更是不同,大家指點著議論,不覺間已出南陽地界,進入到弘農郡。

站在路口舉目遙望,一座不算太高,卻也蓊蓊鬱鬱的小山橫亙眼前。這段時間,天氣似乎暖和許多。陽光白花花地灑在山川溪水上,仿佛有些雲霧蒸騰。劉秀和鄧禹直起身子,眯著眼睛看見前方山腰處蔥綠間有一條亮白,宛若銀帶,分明是山泉縈繞。“賢弟,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眼下山水相間,仁智俱全,真是咱們平原地界難以見到的絕佳勝境。走,看看去!”劉秀拍手大喊,招呼鄧禹一前一後飛奔而去。劉斯幹和文峰忙撒腿猛追。

終於來到山腳,卻發現路口有十餘名官兵衣甲整齊,刀槍並舉,正來回晃動著把守封鎖。以為他們是照例巡邏,劉秀沒有在意,依舊往前走。一個兵卒見狀快步上來挺槍阻攔:“兩位公子,快些停住!”

劉秀見他說話還算客氣,知道是一身儒服起了作用,便勒馬問道:“怎麼,要封鎖山路,這山裏有猛虎傷人?”

“那倒不是,有一個亡命之徒逃遁山中,我們奉命堵截。那凶徒恐怕比猛虎更能傷人,看你們文文弱弱,正好被他當成人質,最好還是不要進去。”那兵丁一本正經地回答。

劉秀聽他說自己文文弱弱,頓時不服氣的勁頭上來,心說你們這些小兵,還沒見過我練習武藝的情景呢。如果你們看了老子舞刀弄槍如何利索,你們就不會說老子文弱了。這樣想著,哈哈一笑:“我當什麼大事呢,不過就是個小蟊賊嗎?你們怎麼不進去捉拿?”

那兵丁還沒回答,另外有人插嘴說:“凶頑之徒,狗急跳牆,難免會做出窮凶極惡的舉動,我們要在這裏等大隊兵馬過來,一同進山圍剿。”

“一個蠢賊還用大隊人馬,未免小題大做了吧?你們不用著忙,我們先進去看看,若發現了那個凶徒,替你們捉拿了送出來便是。”劉秀越發得意,信口開河地說。

“就你們?”聽見他們說話的兵丁紛紛撇嘴,“別讓人家一手一個拎了當盾牌,到時候我們奉上司命令,可顧不得照顧你們,一陣亂槍戳過去……”

劉秀被他們七嘴八舌說的紅了臉,搶白一句:“哼,人家都說賊是木梳,兵是竹箅,老百姓見了當兵的比見了賊還膽怯。叫我說,賊人是被逼出來的,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凶惡?我這就進山給你們看看!鄧禹,咱們走!”

鄧禹卻有些怯懦,忙附在耳邊輕聲說:“劉兄,刀子見血不認人呀,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我看還是先不要進山為好,免得賭氣一時,後悔一世。”

“仲華,到時候碰見凶犯你就明白我的本事了,他區區一個山賊不過貧苦百姓,被逼無奈,能有多大能耐?”劉秀被自己推到風頭浪尖上,此刻也隻得硬著頭皮叫嚷。

鄧禹還是有些犯怵,底氣不足地勸告說:“劉兄,君子恃智不恃力,自古智者不立危牆之下,還是小心為妙,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冒險了。”

那幾個兵丁挨了罵,心裏不大舒服,有人冷笑一聲:“叫我說還是進去瞧瞧的好,省得說話沒個屁響。說不定那賊人心善,看你們磕頭求饒,不但能放過你們,還會把搶來的銀錢分給你們一些也未可知。”

劉秀聽他說的尖刻,更加賭氣,在馬背上拉住鄧禹,招呼劉斯幹和文峰:“走!”不由他們分說,已經跑進山口。

沿山路走出一大截,漸漸平靜下來,感覺山中勝景疊連,一處美過一處,各具千秋又渾然一體。遠望青山蒼翠,樹木蔥蘢,近觀花草茂盛,蝶飛鳥鳴。劉秀漸漸忘記剛才的爭執,心曠神怡地環顧四周,調侃地說:“仲華,怪不得既要讀書又要閱世,大好江山本身就是一部無字天書喲!”見鄧禹微攢著眉頭,似乎還在害怕剛才說的凶徒,便故作輕鬆地笑笑,“放心,偌大一座山,咱們怎麼會那麼巧就碰上?這都是那些官兵過於膽怯,虛張聲勢。你沒聽說過嗎,有人編過個順口溜諷刺那些所謂兵將,賊來官兵不見麵,賊去官兵才出現。不知賊與兵,何日能相見。”

鄧禹聽他說得有趣,也笑了。

主仆四人正邊聊邊走,忽聽山路拐彎處有人高聲叫喊:“好呀,大膽的狂徒,竟然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攔路劫搶,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鄧禹悚然一驚,停住腳步,靠在馬跟前,做出隨時上馬跑走的姿勢:“劉兄,可能是逃犯!”

劉秀也是一陣驚慌,不過方才自己放出大話,不管怎樣,總得顧及麵子,立刻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將馬韁繩一把丟給劉斯幹,順手拉出腰問短劍:“不要慌,你們先待在這兒,我過去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