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湖陽城劉稷殺縣令 新皇帝盛怒談邊郡(2 / 3)

劉秀的做法,使朱鮪、王匡、陳牧、廖湛大為意外。朱鮪羞愧地道:“劉三將軍雍容大度,君子之風,令朱某汗顏。”

劉秀平靜地一笑道:“三家合兵,就是一家,何分彼此?宗族失禮,理應約束。朱帥切莫在意。柱天都部正欲兵進棘陽,請諸位英雄一同商議軍情。”

眾人入帳,參議軍情。劉演見前嫌盡釋,放下心來,道:“棘陽城小,守兵不足千人。我軍宜速戰速決,威逼宛城。諸位英雄以為如何?”

平林、新市渠帥都讚同劉演的意見。朱鮪為挽回新市兵的麵子,主動請戰,道:“合兵以來,漢兵戰長聚,取湖陽,連戰皆捷。我新市兵卻寸功未立,很是羞愧。棘陽就交給我新市兵來攻。”

劉演和眾渠帥點頭同意。朱鮪於是盡發新市兵,向棘陽壓來。棘陽守將岑彭,登上城頭,率城中所有新軍,嚴陣以待。新市兵勇猛頑強,奮力攻戰,但都被岑彭一次次打退。激戰半日,新市兵仍圍在城下打轉,進不得半步。

朱鮪大怒,親自帶一支敢死隊,搭起雲梯攀援而上。可是,城頭上突然射出一排火箭,雲梯被燒著,嚇得他趕緊跳到地下。這時攻城的士兵又一次被城上的擂木、沸汁擊退。

劉演、王匡、陳牧、廖湛等義軍首領親臨城下觀戰。見天色已晚,劉演道:“棘陽城小兵少,想不到竟如此難以攻取,請招回朱渠帥,另謀良策。”

朱鮪無功而返,滿麵羞愧。劉演安慰道:“新市兵將士打仗不是不勇猛。可是棘陽守將岑彭不但熟知兵法,擅長攻守,而且,為官清正,愛兵如子。城中軍民同仇敵愾,朱帥無功而返自在情理之中。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商議是否有破城妙計。”朱鮪心中稍安,坐回原位。義軍將帥各抒己見,爭論不休。但商議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攻城計策。這時,漢軍末座站起一人來,大聲道:“柱天都部,各位渠帥,在下有一計,不知可行不可行!”劉演舉目一看,是大妹夫棘陽人田牧。田牧跟隨舂陵起兵,夫人劉黃為侍奉公婆,在料理完母親的喪事之後,回到棘陽家中,現在不知情況如何。

王匡、王鳳看了田牧一眼,含笑道:“田將軍有何錦囊妙計,盡管說來。”

田牧揖首道:“在下是棘陽人,城中宗族、故舊很多。在下想連夜潛入城中,招集家族、故舊,突襲城門,放大軍入城。棘陽便為我所有。”

王鳳、王匡大喜道:“這倒是一條妙計,可以一試。隻是田將軍單身入城,多有危險。”

田牧道:“謝兩位渠帥牽掛。不過,行軍打仗,哪有不冒風險的。請渠帥放心,田牧自有應對之計。”

劉演也表示同意。田牧換上夜行衣,帶上飛抓、兵刃告別眾人,消失在茫茫黑夜中。朱鮪率新市兵,馬銜枚,人躡足,悄無聲息地趕到城下,埋伏起來,眼睜睜地望著棘陽南城門。

天近醜時,城上果然發出火光信號,緊跟著,城門大開,朱鮪一馬當先,衝進城去。新市兵緊跟著衝了進去。

棘陽城內,守城的新軍見義軍突然從天而降,嚇得到處逃竄。朱鮪會合田牧族眾往棘陽衙署殺來。

岑彭從夢中驚醒,望見城內火光衝天,殺聲陣陣,知道大勢已去。所幸妻個都在宛城,他趕緊上馬托刀,從北門殺出一條血路,逃命而去。

旭日東升,義軍大隊人馬進入棘陽,劉演和諸位渠帥聚在一起,計議為田牧族眾和立功的新市兵將士論功行賞。正在熱鬧之時,又有喜訊傳來,叔父劉良料理完樊夫人喪事,率領族眾與新野陰識一起來追漢軍。

劉演、劉秀率家族親往城門口迎接劉良和陰識。劉秀看見陰識,自然想起心愛的陰麗華,新野一別數年,麗華現在怎樣了。是不是像他想她一樣想念自己。多少個不眠之夜,劉秀都在默默地思念著新野的情人,有時竟有一種衝動恨不能立刻飛到陰麗華身邊,向她求婚,娶她把她接到軍中。可是,軍務繁忙,生死難料。何況,自己這個將軍的頭銜還是自封的,距離複興漢室還很遙遠。不符合麗華擇婿的誓言。

心有千千結的劉秀不便向陰識問起陰麗華的情形,隻得殷勤地招待這位未來的郎舅。

義軍進戰皆捷,軍威大振,士氣高昂。劉演與諸位渠帥商議,決定乘勝進兵,威逼宛城。大軍稍作休整,便傾營而出。旌旗招展,浩浩蕩蕩,義軍鬥誌高昂地向宛城急進。

冬至剛過,長安顯得格外寒冷,但是人們的心裏比天氣還要冷十分。天下紛亂,災害頻頻。往日繁華熱鬧的長安城不見了。大白天街上冷冷清清,少的可憐的行人也是匆匆而過,生怕在外麵多呆一會兒,便會有災難突然降臨。兩旁的店鋪生意冷清,店主無精打采地打著盹兒。

但是,作為新朝的京師,長安總有它的熱鬧之處。未央宮外,彩旗飄揚,鼓樂齊鳴,排列整齊的禦林軍,從宮門口一直排到前殿。不,是王路堂,新朝皇帝登基後,改前殿為王路堂。居住在皇宮周圍的百姓耳聽鼓樂之聲,站在窗口前向皇宮方向張望。

未央宮今天來了位不同尋常的客人,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王莽一向痛恨匈奴反複無常,騷擾邊郡,不惜耗去大量軍資,派遣重兵多次進擊,都沒多大成效。痛恨匈奴深切的新皇陛下為什麼突然如此禮遇匈奴使者?不僅尋常百姓不明白,連前往官門迎接須卜當的大司馬嚴尤和和親侯王歙也不解其意。

嚴尤年逾三十,官至大司馬,可見深得王莽寵愛。但此時的他毫無矜持之意,臉上卻帶著憂慮之情。他剛從進擊匈奴的前線歸來,便被王莽派來迎接自己戰場上的敵手,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

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一身胡服裝首領裝扮,可是,相貌言談舉止與中原漢人一般無二。他是王昭君的兒子。漢元帝時,匈奴呼韓邪單於朝漢到長安請求和親,元帝為平定邊患,以宮人王嬙(字昭君)為義女嫁給單於為妻。漢匈從此四十年沒有發生戰爭衝突。

嚴尤、王歙率眾官親自來到宮門外,須卜當正等候在那兒,望見新朝皇帝的隆重之禮,心生感激之情,忙麵帶謙卑之意,趨步迎上。

嚴尤望見匈奴來使是須卜當,心中對匈奴的仇恨稍解。因為須卜當在匈奴右部,也許他的身上流淌著漢人血液的緣故,匈奴右部從不侵擾新朝邊郡,還常把匈奴單於的消息通報中原。嚴尤對匈奴作戰的勝利就得到過他的幫助,此時相見,自然心存感激。何況,人家又是皇上的座上客呢。嚴尤疾步上前,用胡人禮節向須卜當施禮道:“歡迎右骨都侯駕臨我朝,嚴某奉陛下之旨,特來迎接尊駕!”

和親侯王歙是王昭君的侄兒,與須卜當是姑舅表兄弟。便施禮笑道:“右骨都侯賢弟,我天朝陛下正等著你呢,請隨我們進去吧!”

須卜當以胡人最尊敬的禮儀向兩位新朝官員致以謝意,謙卑地道:“卑遠小使,仰慕天朝,特來謹見。今受天朝如此禮遇,真是感激不盡。”

嚴尤跟匈奴人打交道多年,素知匈奴人粗獷剽悍的性格,像須卜當這樣柔順知禮的匈奴人,還沒有見過。便和王歙來前引路,三人趨步走進宮門。

王路堂內,王莽袞衣旒冕,端坐正中,宮娥、黃門執屏扇儀仗身後侍立。須卜當由小黃門引領來到丹墀之下,按中原禮節行三跪九叩首之禮。

“卑使叩見大新皇帝萬歲!萬萬歲!”王莽哈哈大笑,道:“匈奴小幫,如今也承認我大新天朝,早知今天,何必當初呢!”

新朝始建國元年,王莽派遣使者赴匈奴通報其受命代漢文狀,改換“漢匈奴單於璽”為“新匈奴單於章”。可是匈奴單於對改“璽”為“章”,去“漢”加“新”表示不滿。並趁機尋釁,派兵侵擾新朝邊郡,挑起戰爭。王莽為宣揚國威,多次遣心腹之將率兵抗擊。可是匈奴騎兵飄忽不定反複無常,新軍將士進攻,收效不大。而二十萬兵馬陳兵邊郡,耗費大量糧餉、軍資,使邊地百姓不堪忍受,紛紛逃亡。而且,匈奴單於生性狡詐,多次明裏與新朝和好,接受朝廷冊封,暗裏依舊騷擾如故。王莽故有此言。

須卜當一聽皇上提起以往,慌忙誠惶誠恐地道:“偏卑小邦,歸降中原,為的是企求大國的嗬護和恩賜,一向不在意天朝是漢還是新。今陛下對卑使禮遇如此之高,匈奴何敢不敬新朝!卑使此來,就是向陛下奉獻薄禮,以表敝邦對新朝陛下的仰慕之意。”

王莽不經意地一笑道:“你們的心意,朕最清楚。來人,禮物照單全收。尊使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就在京師多呆幾日,一來歇息,二來也可領略一下中原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