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臨涇分勢再現漢帝 以守為攻退邯鄲兵(1 / 3)

趙萌除掉了鄭漢之後,百官無不趨附趙氏,反而不把更始帝當回事。但是諍臣必竟是諍臣,麵諫遭誅,改用書諫。軍帥將軍李淑徘徊幾個晚上,燈下奮筆,上書諫曰:方今賊始誅,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夫三公上應台宿,九卿下括紅海,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執,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既安。宜整限製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國。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陣,尚書顯官皆出庸伍,資亭長。賊捕之手,而為輔佐綱維之任。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以所加非其人,望其毗益萬分,興化致理,譬猶椽木求魚,升山采珠。海內望此,以規度漢祚。臣非有憎疾以求進也,但為陛下惜此舉措。財材傷錦,所宜至慮。惟割既往謬妄之失,思隆周文濟濟之美。

諫書送到更始帝禦案上,劉玄細細閱讀,李淑之言,針砭時弊,議論得失,雖然措辭激憤,卻不失為整治朝綱、振興漢室的大政方略。行伍之間得天下,治理時卻要用士族大夫。

“濟濟多士,文王以守。”劉玄信口念出《詩經》裏的句子。可是,他單身一人投身平林兵先是受朱鮪、王鳳等人的脅迫,現在又落入趙萌之手。枉為天子,卻無一點兒權力,整治朝綱,複興漢室,從何做起?鄭漢、李淑等人也許把他看成怯懦昏庸,隻知道尋歡作樂,無心朝政的昏君。他們知道做皇帝的為難之處嗎?

“李淑,你這是冒生命之險啊!”劉玄長歎一聲,把諫書燒著,他相信如果落入趙萌的手裏,又一位忠諍之臣要遭殃了。

那份諫書還沒有燒完。忽然,門外腳步聲響起,右大司馬趙萌大步走了進來。更始帝大驚,望著正在燃燒的諫書變了臉色。趙萌卻笑道:“陛下不必擔心,臣不會在意您燒什麼。”

更始帝驚問道:“趙卿都知道了。”

趙萌哈哈大笑後,說道:“臣總理朝政,還有不知道的事嗎?隻要陛下知道的事,臣全知道,陛下不知道的事,臣還知道很多。”

“趙卿還知道什麼?”

“臣還知道不但有邯鄲王郎冒稱帝嗣,自尊漢帝,還有人把定安公劫持到臨涇立為漢帝,自稱功臣。亂世之下,魚目混珠,劉漢的確是叫得響的招牌,不少人正是借此稱王稱帝,野心不小呀!”

更始帝又是一驚。

“怎麼,定安公劉嬰在臨涇稱帝?是何人所為?天無二主,如今卻有三個漢帝,豈不貽笑大方。朕要討伐臨涇。”

趙萌道:“擁立定安公的人就是隗囂的軍師方望和安陵太守弓林。弓林自封為大司馬,方望自為丞相,如今擁兵數萬,氣勢不小。”

“趙卿速派兵進剿,不能等他坐地勢大。”

趙萌奸笑一聲,說:“定安公乃是宣帝玄孫、廣戚侯劉顯之子,比陛下更接近帝宗。方望、弓林煞費苦心,把他劫持到臨涇立為天子,自然是順乎天理,合乎人心,臣出兵討伐,隻怕師出無名。”

更始帝著急地說:“怎麼是師出無名,方望、弓林是叛逆漢室,人人可誅。隻有朕才是真正的漢室天子。”

“臣也把陛下當作真正的漢室天子,可是沒有臣的擁戴之功,陛下的天子之位能坐穩嗎?”

更始帝一時語塞。

“臣為陛下分憂解愁,總理朝政,用盡多少心血,可是陛下還要聽信奸人之言,對臣心存疑慮。”趙萌終於說出他的真實來意。

更始帝慌忙解釋說:“趙卿不要多心,朕一直相信你。”

“相信我?”趙萌冷笑道。“鄭漢誹謗為臣,為臣將他問斬,你還要說情,你剛才燒的是什麼?如果相信為臣,為什麼不讓為臣知道?明說了吧,李淑已被為臣抓起來了?”

更始帝額上冷汗直冒。

“趙卿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趙萌一聽,不但麵無得意,反而跪拜施禮恭敬地說:“為臣忠心無二,天日可鑒。隻要陛下安心地做天子,朝政的事,臣自己會妥當處理,不勞陛下費心。如果陛下不安心……”

更始帝自然明白“安心做天子”之意,也明白“不安心”的嚴重後果,慌忙扶起趙萌連聲說道:“朕安心做天子。朝政上的事全交你處置,朕安享清福更好。”

趙萌卻又說道:“陛下既為天子,當然要朝會百官,聽朝議政,為臣也要事事稟奏。”

“趙卿放心,凡有稟奏,朕一律照準。”

“好!臣今天有兩件事向陛下請命。第一請派丞相李鬆、討難將軍蘇茂率大軍前往臨涇征討叛逆的方望、弓林之眾。”“朕照準!”“第二,請旨處斬誹謗朝臣的軍帥將軍李淑,並將其妻奴沒入官府,永世為奴。”“這……”

“嗯……”

“啊,朕照準!”

更始帝完全沒有了天子的威嚴,一副奴卑躬膝的樣子。他不再奢想其他,隻要能保住帝位,一生玩樂不愁就知足了。河北戰場,兵馬疾進,激戰猶酣。大司馬劉秀率領人馬迅速向柏人城逼近。柏人城內,王郎大將張參率領的增援部隊已於兩天前趕到,經過休整,蓄勢以待。張參聞聽劉秀兵馬將到,召集諸將,計議道:“劉秀分兵去救信都,所部兵馬不會比我們多。又是遠道而來,人馬疲憊,本帥以為不如趁機出兵,殺他們一個下馬威,也讓他們知道邯鄲兵將的厲害。”

諸將正想找機會立功討賞,齊聲叫道:“大將軍妙計,我等唯命是從!”

於是,張參親自披掛上馬,引兵出城,在要路隘口,邯鄲兵將列陣以待,準備截擊漢軍。

劉秀兵馬趕到柏人城地麵,前將軍耿純遠遠看見前麵路口塵土飛揚,人馬湧動。慌忙勒住戰馬,命令漢軍停止前進。劉秀得報,縱馬趕到前軍。耿純施禮道:“明公,前麵必是王郎兵馬,趁我人馬疲憊,出城討戰。怎麼辦?”

劉秀笑道:“看來張參早已嚴陣以待,就等我軍上前交鋒了。傻瓜才會上當。傳令下去,就地列陣,專等敵軍上前廝殺。”

漢軍得令,迅速列陣以待。陣中央,大司馬劉秀的旌旗迎風飄揚。漢軍偃旗息鼓,弓箭手滿張勁弩,步兵執戈林立,騎兵挽轡揚刀。

張參的邯鄲兵馬,殺氣騰騰地等待漢軍來攻,不料,漢軍卻在一裏外的地方不動彈了。邯鄲兵頓時泄了氣,張參不甘心失去這樣絕好的立功機會,遂把大刀一舉,高叫道:“劉秀害怕不前了,眾將士,立功受賞的機會到了,給我殺呀!”

鼙鼓擂響,邯鄲兵馬士氣複振,大呼小叫著,潮水般湧向漢軍。

漢軍依然紋絲不動。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直到兩軍相距五十步時,劉秀的旌旗才突然晃動,執戟林立的步兵突然往旁邊閃開,露出他們身後成排的弓箭手。“啪啪啪”萬弩齊發,箭如雨下,射向邯鄲兵馬,衝在最前麵的邯鄲騎兵,成排地中箭落馬,後麵勒馬不住,又被死人驚馬絆倒一片,進攻的隊形頓時大亂。此時,漢軍營壘裏突然戰鼓齊鳴,劉秀、耿純催馬衝出,漢軍將士緊隨其後,殺人敵陣。刀戈碰擊,殺聲震天。

邯鄲兵馬不見漢軍疲憊之態,頓時氣焰矮了半截,又見漢兵勇猛衝殺,更是膽戰心驚,紛紛後退。張參大怒,親自督陣,連斬兩名後退的偏將,重整隊形,再次編陣進攻。無奈銳氣受挫,邯鄲兵馬抵敵不住。張參無奈,隻好敗回城中,緊閉四門,據城死守。

劉秀乘勝追擊,漢軍抵達城下,把柏人城包圍起來,日夜攻打,輪番歇息。劉秀意在速戰速決,因為漢軍勞師遠征,在堅城之下多耽擱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然而,柏人城城牆堅固,城中糧草充足,兵馬眾多。通曉兵法的張參,吃過一次虧,再也不肯出城,嚴令將士死守。他為將士鼓勁打氣說:“劉秀雖然小勝,可是我軍元氣未傷,與漢軍兵力相當。隻要據城死守,漢兵進退不得,一旦糧草接濟不上,便會不戰自亂,我軍再乘機出城追殺,一定可以砍下劉秀的腦袋。邯鄲漢帝那十萬戶的封賞,就是你們的。”

事實正如張參所說,漢軍接連數日,攻城不下,劉秀便著急了,召集諸將,正在商議破敵之計,忽有兵卒進來報告說:“稟大司馬,營外有兩個人自稱漢中王麾下,一個叫賈複、一個叫陳俊,特來下書。”

劉秀驚喜地說:“賈複乃是漢中王愛將,有折衝千裏之威,陳俊也是漢中王手下的名將。這兩人到此,一定能助我軍一臂之力。諸位將軍,請隨出迎。”

漢中王劉嘉原為孤兒,自幼與劉演、劉秀兄弟一起長大,一起起兵舂陵,情同手足。更始帝定都長安後,劉嘉封漢中王,執節就國,在冠軍地收服延岑,定都南鄭,擁兵數十萬,用賈複作校尉,陳俊作長史,共參王府事宜。

劉秀率諸將迎出營外,身材短小的賈複和身材修長的陳俊慌忙迎上前去,給劉秀跪倒施禮。

“賈複叩見大司馬!”

“陳俊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