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慶功酒吐真言震怒 眾將領聯名勸明公(2 / 3)

劉秀開始還微笑著點頭,越聽到後來臉色越陰沉,等馬武好容易說完了,擰起眉頭簡直有幾分震怒。但因有言在先,他努力平靜地說:“怕是馬將軍真喝醉了,如此狂言亂語,罪當軍法論斬。”

馬武既然說開了頭,倔脾氣上來,也忘了害怕,睜圓了蒙朧醉眼一本正經地對著劉秀,也對著諸將說:“並非馬武恃酒狂言,馬武所言確為實情,況且諸將都有這些想法。”

劉秀終於壓抑不住,動起肝火,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誰還有想法?站出來說清楚,我立即召刺奸將軍當場論斬!”這一招果然厲害,嚇得本來要附和的眾人連忙低頭不語。

馬武頻頻向耿純、耿弁和吳漢幾個人使眼色。哪知他們見劉秀如此火冒三丈,都裝作沒看見,不敢按原先商量好的上前推波助瀾。

馬武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那裏,也有些膽怯,又急又氣,一著急衝著眾人大喊:“你們,你們剛才怎麼說的?把我推上了花椒樹,上不去下不來,你們倒看開了笑話,大家快說話聽!”

劉秀狠狠瞪一眼馬武:“你這個莽夫,快給我閉嘴!立刻退下,灌幾碗酸湯醒醒酒,今天大夥兒高興,別因為你讓大家掃興!”說罷,憤然拂袖而去,慶功宴不歡而散。大家誰也不敢上前勸說,隻得悻悻而歸。

回到營寨後,馬武都快要氣炸了,暴跳著指向耿純、耿弁和吳漢三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個叛徒,讓我去放炮,你們都跑到一邊聽響了,都快把我炸得粉身碎骨了,你們卻偷著樂是不是?”

耿純上前扶住他,訕笑著說:“馬將軍息怒,你這不是安然無恙嗎?萬一蕭王真要拿你開刀問罪,我們還能真的作壁上觀,無動於衷嗎?隻是蕭王一時大動肝火,我們切不可硬來,惹急了他,事情就更不好辦了。要不這樣,我看單以咱們幾個單槍匹馬,恐怕勸不動蕭王,不如聯合其餘諸將,等他氣消了,聯名上表,再爭取一次。”

吳漢也故作討好地說:“整個漢軍上百萬人,也就你馬將軍,口出狂言,還能屍首完好地回來發脾氣。如果我們之中再換個人去勸說,那肯定是有去無回啦,你就知足吧。”

馬武一聽,這話說得叫人舒服,方覺臉上光彩了些,怒氣稍減。

哄鬧一陣後,大家又坐在一起商量更為妥當的方式。商量來商量去,叫大家納悶的是,既然蕭王應該早有取更始而代之的意思,那又為什麼遲遲不肯即位?若是他故作姿態,想表明自己的謙遜,為什麼馬武提議擁立時,如此怒發衝冠,而且看上去還不是偽裝出來的?如果現在時機不成熟,那何時才算成熟?這些疑問,大家怎麼也猜測不透,議論半晌,始終理不出個頭緒,馬武煩惱地一拍腦袋:“唉,這人要是太聰明了也不好,老叫人琢磨不透!”說得大家都苦笑了。

經過幾天籌備,耿純已聯絡好其他諸將聯名上表,不日將遞上呈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劉秀下達命令,班師南歸。他們隻得先把這事情悄悄按下來,帶上本部人馬,隨著大軍浩浩蕩蕩向南歸去。

大軍行至薊城,漁陽太守彭寵和幽州牧朱浮聞得蕭王大軍凱旋的喜訊,急忙命部下殺豬宰羊,備下好酒為蕭王接風洗塵,準備好好慶賀一番。彭寵親自備馬,出城迎接,久違相逢的戰友,親熱地拉住手敘談舊情自不必說。

府衙大殿內,劉秀坐在中央,拉著彭寵的手,語氣深切地說:“我劉某能有今天的業績,幸虧了彭將軍的坦誠相助。當年,我初來河北,糧草兵力都相當缺乏,加上被王郎追捕,勢微力薄,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好在伯通以大義為重,發動漁陽和上穀突騎相助,才得以轉敗為勝,平滅王郎,逐漸打開局麵。伯通的功德,劉某沒齒難忘,今當盛情相報,賜封建忠侯,仍為漁陽太守。”

彭寵並不因此而得意,也沒有立即謝恩,想一想慢慢說:“明公言重了。當初屬下隻是盡了一點微薄之力,明公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因為明公智勇超人,又有好生之德,半是人力,半是上天之意。請明公暫時歇息,在下還有事情想向明公請示。”

眾人熱熱鬧鬧地大吃一頓,疲乏消除不少。宴席結束後,各自回府歇息。彭寵親自扶蕭王回房,緊坐在一起敘說別後的情況,說到河北大體平定的時候,彭寵陪著小心輕聲問:“伯通與明公共事,向來欽佩蕭王敢作敢為的英雄氣概,隻是有一事不解,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秀雖多喝了幾杯,頭腦卻很清醒:“哦?伯通有話請講,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必顧慮太多。”

彭寵這才放心一些說:“如今河北已平,且公孫述和赤眉軍都爭相稱王稱霸,樹立起個皇帝,準備統一天下。按說蕭王最為名正言順,條件也最現實,為何遲遲不見行動?要知道眾望所歸,就不能讓眾人失望,還是應當早日即位才好。”

劉秀微笑的臉倏地一沉,不動聲色地訓斥一句:“休得胡言!姑且念你軍功卓著,身為長者,這回就不予追究,此話切不可再提!”

彭寵知道話說到這份兒上,再勉強也沒用,隻好紅著臉訕訕告退。

第二天清晨,劉秀命人去請彭寵前來,預備商量著寫一篇告全體將士書,在全軍集合時宣讀,鼓舞士氣。不料,派出去的人很快回來稟報說,彭寵昨夜與夫人及隨從不辭而冊,回漁陽去了。驛館裏隻剩下漁陽長史守在那裏,已經跟著前來。

長史進殿拜見過劉秀,解釋說太守因公務緊急,不辭而別,請蕭王恕罪。劉秀心裏很是犯嘀咕,不知彭寵為何如此匆忙離去。漁陽事務再緊急,也不至於連告辭的時間都沒有。越想越不對勁兒,忽然想起耿弁是上穀老人兒,上穀和漁陽接近,或許他了解情況,於是叫來耿弁,把彭寵的反常表現告訴他,讓他思慮一下其中的緣由。

“彭太守鎮守漁陽,我為上穀吏士,雖說兩人相去不遠,卻並不十分了解彼此情況。特別是這些日子跟隨蕭王,對漁陽事務,更是一無所知。若明公欲知內情,不如向幽州牧朱浮探聽,他二人交往甚深,興許知道。”

劉秀立刻叫來朱浮,再把彭寵的事情說一遍,讓他想想彭寵為什麼不辭而別,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不滿?

朱浮想一想,麵色忐忑地說:“回蕭王,彭太守離去並未辭我,依屬下粗見,以為彭大人心中未必有什麼不滿,但很可能有些失望。”

“失望,為何失望,失望什麼?”劉秀一臉的驚疑。

“彭大人常與屬下談起吳漢、蓋延和王梁等人如何功高,說這些人都是漁陽舊屬,他們奔走效命於蕭王左右,論理自當封官賞爵。他臨來薊城時,又日夜思盼,說:‘大王一定會和我們這些老將領歡聚一堂,大家交歡並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什麼話都不過分。’可如今,聽說明公昨日不知為何責怪了他幾句……怕是彭太守心存芥蒂,故而不辭而別了吧。”

劉秀聽罷,陷入深深地自責;“怪我慢待了伯通,實為我之過。不過,功是功,不能因為有功勞就沒章法。我固然慢待了伯通,但伯通也沒領會我的苦衷。唉,隻好日後再詳細解釋了。”

說著,立即親筆寫下一封書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到彭寵手中,好叫他心中不快早日冰釋。

在薊城停留幾天,諸多事項安排妥當後,劉秀命令各路大將整頓好自己的隊伍,拔營離開薊城,繼續南行。

越往南走,聽到公孫述稱帝、赤眉軍擁立劉盆子,鬧騰得紅紅火火的消息就越多,耿純、吳漢和馬武等人越發急不可耐起來,偷偷召集串聯眾多將領,商量著如何勸進,怎樣才能使劉秀麵南稱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