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奚老土淫毒成天閹 潘其觀惡報作風臀(2 / 3)

誰知從此得了毛病。明知上了潘三的當,放了東西,心中甚恨,忍住了仍不理他。潘三自以為得計,必當移舟就岸,那知許老三懷恨在心。他有個姐夫周小三,即與潘三趕車,為人頗有血性,倒是個路見不平撥刀相助的朋友。

許老三上當之後,即告訴了姐夫,姐夫即要與潘三吵鬧,倒是老三止住了,商量個妙計報他。

明日老三回家,他無父母,有兩個哥哥,一行開的小酒店,賣些熏肉香腸,一個是遊手無賴,在雜耍班裏做個鬥笑的買賣,叫把式許二。他那姐姐也在家。就將他上當的事講起來,恨如切齒,誓要報仇。他二哥聽了,即脫下衣裳,便要跑去打架。

大哥拉住了,道:"不是打架的事,且商量。去邀了李三叔來,是他薦去的,我們講理去,看他怎樣?"三姐說道:"打架固不好,講理也不好。這又沒有傷痕,難道好到刑部裏去相驗麼?依我想個法子,也叫他受用一回,叫他吃個悶虧,講不出來。"那老大、老二道:"妹子倒說得好,他是個四五十歲人,怎樣叫他吃這悶虧?"三姐笑道:"待我慢慢的想著。"原來那三姐才十九歲,生得十分標致,而且千伶百俐,會說會笑。若做了男子,倒是個有作為的,偏又叫他做了女身。想了一會,笑道:"我倒有個妙計,就是沒有這個人。"那老二道:"要與兄弟報仇,就到水裏去,火裏去,我肯的。"三姐道:"這件事用你不著,而且與你講不得。與你講了,你要說出來的。"老二發氣道:"這是什麼話?既要賺人,難道還對人講?"三姐道:"隻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就是沒有這個人。"老大想道:"你嫂子不中用,引不動人,且回娘家去了。或者請了王八奶奶來,不然請葛家姑娘?"三姐道:"不好。這些門戶中人,非親非戚,他們也未必肯來。況且潘三認得這些人。"老二笑道:"妹子,我們都是親哥兒姊妹,既與兄弟報仇,也應出點死力。那天何妨就將你做個幌子,難道真與他有什麼緣故?隻要我們留點神,快快走進來就得了,橫豎妹夫也要請來的。若訛著了錢,還是自己家裏人分用,不比謝外人好些?"三姐啐了一口,罵道:"放狗屁,你何不等二嫂子來做幌子?"老二笑道:"還沒有娶回來,誰耐煩等這一年半載。若已經娶在家裏,怕不是就用他,還來求你?"老大聽了,可以報得仇,還可以訛得錢,便也勸道:"老二這句話,倒也講得在理,除妹子,卻無第二人可做。

但是做了之後,老三是不用說了,就是妹夫,這個鍋也砸定了。"三姐道:"那倒不妨,三吊錢一月,別處也弄得出來。這件事既商議定了,倒要趁早,你們去將你妹夫叫來。大家說明,也要他肯。"去叫周小三來家,三姐將方才商量的話說了,周小三無有不依,定於後日晚間行事。

過了一夜,明日老二到潘三處搬老三的鋪蓋,潘三知事發了,心中有些懼怕,隻得將言留他。經周小三力勸,留下鋪蓋,把老二勸回。潘三感激小三不盡,謝了小三,小三道:"三爺如果真心要提拔我的舅子,明日我去勸他來。這孩子糊塗,我開導他幾句,他就明白了。明日倒有件湊巧事,不曉三爺肯賞臉不肯?"潘三道:"什麼話!你雖與我趕車,也是夥計一樣。你既這麼懂交情,難道我還有什麼不依的?"小三道:"三爺若肯賞臉,那好說了。"又道:"明日是我妻子的生日,家內也沒有一個親戚,老大、老二明日有事不能來,老三是來的。

明日晚上,我請三爺到我家裏去坐坐,趁老三在那裏,當麵說開,我叫他跟了回來就是了。"潘三喜極,說道:"很好,你如完全了這件事,我重用你。我每月加一吊錢。"小三道:"這更多謝三爺。"到了明晚,小三跟了潘三步行回家,潘三就堂屋坐了,小三進去,送出一鍾茶來。潘三道:"今日既是你奶奶的生日,我應該祝壽的,請你奶奶出來見個禮。"小三道:"祝壽是不敢當。我受了三爺這樣恩典,我叫他出來磕頭。"便"三姐、三姐"的叫了兩聲。聽得裏頭答應了,這又嬌又嫩的聲音,就覺入耳。潘三聽得咭咭咯咯的高底響,到了門後,手望門上一扶,露出兩個銀指甲道:"要什麼?"小三道:"三爺初次來,你也該出來見個禮。況且三爺是有年紀的人,父母一樣,不要害臊。"三姐笑了一聲,道:"我廚房有事,還沒有淨手。老三嘴饞得很,不能幫我也罷,我裝一碟,他到要吃半碟。"又笑了一笑,便進去了。潘三聽了,已有些軟洋洋的起來,心中想道:"好個聲音,不知相貌怎樣,若像他兄弟就好了。"小三拖開桌子,擺了三麵。老三先拿酒壺、兩個酒杯、兩雙筷子來,隨後又送出四個碟子。潘三見是一碟醃肉一碟熏魚,一碟香腸,一碟麵筋。小三斟了酒,兩人坐了。潘三道:"老三也可叫他出來坐坐。"小三即叫老三出來,老三道:"我不喝酒。"潘三道:"老三,來,來,來!喝一鍾。"老三不理,又進去了。小三道:"他幫著他姐姐弄菜,少停肯來的。"老三又拿出兩碟兩碗,一碟是炒豬肝,一碟是炒羊肉,一碗燴銀絲,一碗炸紫蓋。

兩人已吃了一會酒,隻聽得打門之聲,又聽得連叫兩聲"小三!"小三即忙去開門。潘三聽得一聲"了不得了!"倒吃了一驚,又聽說了好些話。

小三道:"我就來。"那人道:"同走罷,不要耽擱了。"小三進來向潘三道:"三爺請坐坐,我叫老三來陪你,我要出去勸解一件事,就回來的。"潘三道:"我也走罷。"小三道:"忙什麼,我即刻回來的。"潘三心上為著老三,正好等小三去了,招陪他。口雖說走,身卻不動。小三叫老三出來,老三終是不肯。小三罵了一聲:"糊塗小子!"隻得叫聲:"三姐出來。"三姐到門後道:"又做什麼?"小三道:"你二哥又鬧了事,要我去勸解。三爺在此,老三又不肯出來。我想三爺五十來歲的人,你做他女兒還小,你大方些,出來陪陪,我去就來。"三姐道:"我不會陪,我是婦人家,適或簡慢了三爺怎好,三爺還是要怪你的。"潘三聽了這幾句話,已覺得魂消,巴不得他出來,便接口道:"奶奶好說,本來要與奶奶祝壽,請出來!"潘三已站起了。

三姐笑將出來,潘三見了,神魂消蕩。見他是瓜子臉兒,一雙鳳眼,梳了個大元寶頭,插上一枝花。身上穿件茄花色布衫子,卻是綠布洗了泛成的顏色,底下隱約是條月白綢綿褲。

絕小的一對金蓮,不過三寸。身材不長不短,不肥不瘦。香噴噴一臉笑容,對了潘三福了一福。潘三見了,色心已動,連忙還禮,請坐下,他卻不坐,對小三道:"你快些回來,省得三爺等得不耐煩。"小三應了,到了外邊說道:"頂快也要二更天才得回來,去有五六裏路呢。"說著忙忙的去了。三姐出去關門,進來坐下,潘三便笑迷迷的道:"奶奶今年貴庚了?"三姐道:"十九歲。"即叫聲:"三爺,我們那小三是粗鹵人,有伺侯不到處,多蒙三爺的恩典,常常照應他。窮人家沒有孝敬的東西,就這一點心。酒是喝不醉,菜是吃不飽的。"便嫋嫋婷婷的執了酒壺來,斟了一杯放下。潘三樂得受不得,便道:"奶奶何不請坐過來。要你這麼勞動,心上不安。"三姐笑了一笑,即叫聲:"老三,三兄弟,你出來。"老三道:"我不來,你陪他罷。"三姐笑道:"你不來陪你的人,倒要我替你陪,那裏有這樣崛強的孩子,怪不得人要暗算你。"潘三聽了這話有因,即道:"小三在我家,也是親人一樣,奶奶就坐坐,諒也無妨。"三姐道:"我坐在這裏,也是一樣。"潘三道:"奶奶坐著雖是一樣,但到底離遠些,不好說話,請過來坐罷。"三姐起一起身,微微的笑著,又坐下了。潘三便起身斟了一杯酒,送到三姐的身邊道:"我敬奶奶一杯。"三姐道:"不敢,不敢!三爺請自飲。"口雖說,已接過來,道:"怎麼倒要三爺敬酒!"便一飲幹了,就走近桌邊,把杯子用手擦了一擦,也斟上一杯道:"三爺請喝這杯。"潘三已經心醉,喘籲籲的道:"敢不領奶奶的盛情!"接過杯子,順手將他手腕上一捏,三姐低了頭。潘三喝了,捺不住,便搭著三姐的香肩,說道:"奶奶請坐,不要站疼了小腳。"三姐微笑,也不坐了過來。潘三道:"小三天天不在家,奶奶家裏還有誰,可不孤另麼?"三姐道:"向來有個老婆子,這兩天又走了,還沒有雇著人。"潘三道:"今日要奶奶親手自造,我卻造化多了。"便又斟了一杯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