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完了,三姐道:"沒有酒有,兄弟你去打半斤好燒酒來。方才這酒淡,你上大街去買,你不要嫌路遠,又在小鋪裏買來。"老三答應,亦不點燈,趁著月色去了。三姐道:"我關了門,他到大街上去,有一會呢。"潘三見他去關門,心中想道:"可以下手了。這婆娘很有勾我的意,我不可辜負他。"三姐進來坐了。潘三此際欲火中燒,臉皮發赤,走過來道:"奶奶再飲這一杯。"便挨近了,在凳邊坐下。三姐故意要走開,潘三即扯住袖子,三姐低著頭隻顧笑。潘三心迷意亂,大著膽放下杯子,雙手抱住。三姐道:"三爺,你抱我做什麼?"把眼一睃,潘三忙道:"我的媽,你兒子也不曉得要做什麼。"便將三姐抱在膝上,想要親嘴。三姐將手隔過,道:"使不得,三爺你好不正經,調戲良家婦女。我若喊起來,你就沒臉了。"潘三道:"我的娘,你施點恩罷!"三姐道:"你真看上我?好便宜,那裏有這麼容易的事情!你把我太看輕了。"潘三道:"奶奶,你要肯施恩,你怎麼說怎麼好。"三姐一手推他的臉,一手把住他的手,摸他的金鐲子。潘三明白,心上想道:"他想這個,也顧不得了。"即除下來道:"奶奶,你肯行好事可憐我,我就將鐲子送你,已後還要大大的謝你,也加小三的工食錢。"三姐接了鐲子,套在自己手上,笑道:"多謝你,我如今依了你,你卻不要告人。"潘三連聲答應,想扯他的褲子,三姐即忙跳下道:"房裏來!"說罷先走,潘三隨後跟了進去。到了炕邊,三姐道:"你把長衣脫了,就在炕沿上頑一頑罷。"三姐先坐在一邊,潘三把長衣解開,扯了褲子,正想挨擾來,忽聽得背後腳步響。回頭一看,嚇了一跳,連忙掖了褲子。隻見周小三已到前麵,大喝了一聲,一把揪住,罵道:"好大膽的忘八蛋,原來你竟不是人!"潘三嚇得目瞪口呆。三姐忙說道:"潘三爺方才要小解找溺壺,你當是什麼?"小三忙道:"沒廉恥的婊子,一見爺們就搭上了,還要在我麵前遮飾!溺壺在你身上呢?"三姐嚷道:"你別撒賴訛人。"小三道:"他了你,倒說我撒賴。講是講不清的,我們到街坊上去評評理。我好意請你喝酒,你到要起人家的堂客來!"一麵拖著潘三要走。潘三急了道:"小三,不要這麼著,有話好好的說,原是我不是了,不應進你內室。但我們多年相好,你也容點情,沒有不好說的話。"小三道:"還有什麼話說,我這媳婦也不要了。我將你們兩個人送到官,憑官斷,斷與你也好,斷與我也好,我們在這裏不必講。"三姐在旁裝作啼哭,潘三無法,隻得軟求。三姐罵道:"你窮昏了!我做了什麼事,你想斷離了我麼?你送到官,我也有得說的。"一麵飛了個眼與潘三,潘三道:"小三放手,我們有話好商量,我是沒有不好講。"小三道:"講什麼,我這個人不要了,你拿一千兩銀子來,饒了你罷。"潘三道:"要銀子也好說的,放了手。"小三道:"放手好便宜!"翻將潘三按將下來。潘三道:"奶奶,你勸勸。"小三道:"你想罷,你願出一千銀子,你就乖乖的答應送來。你不願,我就捆你起來,送你到官。"潘三道:"我願,我願!但如何要得一千銀子?我身邊有三百吊錢的票子,給你罷。"小三道:"三百吊錢算什麼?"三姐道:"你也摸摸良心,三爺待你這樣好,今日就算他錯了,你也須看他往日情分。
你若知恩報恩,難道三爺真不懂得好歹麼?"潘三道:"奶奶說得是,我是最懂交情的。小三,我們留個相與,我那一天不可照應你,何必定要今日?"小三道:"既如此,我們倒說明了,橫豎人也被你頑了,一回也是頑,一百回也是頑,我這綠帽子是扔不下了。你先拿三百吊來,以後每月再給六十吊錢,你依不依?"潘三道:"我依!我依!"小三把手一鬆,潘三爬起,將錢票送出,穿好了衣賞。三姐對小三道:"你點燈送三爺回府去罷,他受驚了。"小三笑道:"三爺不要害怕,我們是頑笑的。"潘三方放了心,心中尚突突的跳,說道:"好頑笑,這個隻好一回。"小三道:"以後憑你老人家怎樣,再不頑笑了。"潘三方定神。小三去點燈,三姐道:"你明日早飯後來,我有好處給你。"潘三沒有做成,聽了這話,又喜歡起來,連連點頭。小三領了潘三出去,三姐在後扯扯潘三的衣服,又低低說了"明日"二字。潘三樂極回家,明早即打發小三下鄉有事。
吃了早飯,到了小三家,見門不閂,推了進去。見三姐坐在屋裏,引著小狗兒頑。潘三咳嗽一聲,三姐滿麵堆下笑來。
潘三道:"昨日幾乎唬死我。"三姐道:"他不過想錢罷了,他真心要拿你?"潘三道:"屋裏沒有人?"三姐道:"有什麼人?"潘三道:"我去閂了門。"三姐道:"今日天氣暖,脫了衣服爽快些。"又道:"溺急了。"跑到後院子去小便,回頭對潘三道:"你先脫光了罷,進被窩去。"潘三不敢不遵,剛脫下身來,見三姐笑盈盈的兩手提著褲子進來,潘三放心脫光了,上炕扯了被窩蓋了身子。三姐也走到炕邊。
潘三道:"快些來罷!"要來扯他,三姐笑道:"關了房門。"剛轉身,隻聽得外麵嚷道:"做的好事!"一陣腳步響。潘三一聽,魂不附體。隻見周小三領著他兩個舅子,拿著雪亮的刀,又有一條粗麻繩,上前將潘三按住,拉下炕來。許老二一連三四拳,罵道:"你這狗雞巴的,咬要了我的兄弟,還想我的妹子。"潘三隻得在地下叩頭。小三道:"我昨日饒了你的狗命,你今日又來送死。"便把潘三捆了。潘三光著身子,隻是哀求。許老二道:"你會入的屁股,老爺子也要你的屁股。"潘三著急,苦苦求饒。那三姐在旁笑得打顫。隻見他二哥伸出個中指頭,像個小黃蘿卜一樣,到油罐裏蘸了些油,在潘三屁股裏一摳,潘三"哎喲"連聲。許老二解開一個紙包,拿那藥與頭發,揌了兩三回。潘三口內呻吟,雙腳亂掙。幸虧他的肛門老蒼,沒有摳出血來。許老二揌完,放了潘三。潘三隻是發抖。許老大道:"潘三,你知罪麼?我好好一個兄弟,被你強奸了,就天理難容。你還放了些東西,叫他一世成了病,做不得好人。所以我們今日也還個禮,叫你也做個髒頭風,你說該不該?"潘三俯首無詞,穿了褲子鞋襪,然後向小三說道:"你既然是為人報仇,就不應要我的錢。"小三道:"要你什麼錢?"潘三道:"非但錢,還有八兩重的金鐲子。"小三道:"你回去與我打官司就是了。"三姐道:"潘三,你要打官司早些說,我好習學口供,省得上堂時說得不好。"潘三一人,如何鬧得過他們,隻得忍氣吞聲,後門口又火焦火辣的難過,遂欲穿衣。周小三上前奪下道:"你還想穿衣出去麼?"三姐道:"給他罷,遮遮他那個狗臉。"潘三穿了衣裳,往外便走。聽得三姐笑道:"潘三轉來,你明日有空再來走走,我找個東西與你殺殺癢兒。"那三個拍著手哈哈大笑,潘三又羞又氣,抱頭鼠竄而去。
那兄妹夫妻四人猶大笑了一會,三姐道:"這潘三也被我們收拾苦了,虧二哥能下這毒手。"老二道:"我還沒有使勁,恐怕挖了他的腸子出來。"三姐道:"那三百吊錢,我有個主意,不知兩位哥哥肯依不肯依。"老大、老二道:"這件事是妹子的功勞,憑妹子怎樣,我們無有不依。"三姐道:"將一百吊錢給你妹夫,叫他做本錢,也不必趕車了。二哥你使三十吊,大哥你也使三十吊。這一百四十吊,留與三弟將來做本錢,你們找個鋪子,與他生息。這錢是因他來的,自然他應多些。"那兄弟兩個都說"很是。"小三今早將這票子,民同潘三對了外票,是預先商量停妥的,便拿出來交與三姐。三姐分派定了,又說道:"倒是三兄弟的毛病要緊,與他治好了方好。"許老大道:"這個有什麼方法?"三姐道:"我聞得吃蕎麥麵,便可除肚裏吃下的豬毛羊毛。你把這蕎麥麵做了湯元,包些糖,不要煮熟,帶生的與他吃,吃兩天試試。或者可以撒得出來。"那二人道:"這個最容易,我們回去就做些與他吃。"又坐了一坐,弟兄二人拿了錢也自回去。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