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說:“那您用過‘纖瘦’麼?如果你想聽聽我的建議,我建議您換這一種試試,不妨用一用這種青草味的香水……”
那胖女人急忙說:“我家裏有,我家裏還有呢。不瞞你說,那‘貨,經常出國,家裏香水瓶一堆一堆的。’”
江雪說:“有。有就不要買了。我剛才說的這種香水,前味有一點點的清冽的苦香,就是這點苦意讓人顯得纖弱輕巧,聞起來有塑身的效果。另外,這香水不僅聞起來清爽,後味還帶有午後陽光的熏香,讓人聞了帶一點點醉意和迷離,當然,它不是CD的那種烈,而是稍稍帶一點、麥草和陽光的味道,是雨後陽光下清新的迷離……”
那胖女人一聽,心又動了,說:“是麼?真的呀?那我來兩瓶吧。”
江雪把兩個細高纖巧的香水瓶拿出來,讓她看了。爾後,一邊包裝,一邊說:“這種香水最好是浴後、睡前用,你從洗浴間走出來,在耳後、兩腋間灑上那麼一點,就會有滿屋的清氣……”
那胖女人說:“我試試吧,我拿回去試試。”說著,高高興興地交錢去了。
就這麼一天下來,鄰近化妝品櫃台的一女營業員噘著嘴說,她賣的香水,都是最貴的。
三個月下來,江雪的營業額,在整個商場,也是最高的。
二
誰也想不到,堂堂的商學院教授齊康民,如今卻成了經常逛商場的主兒。
曾幾何時,齊康民是最討厭逛商場的。他的討厭還有理論,他曾經對他的前妻說:逛商場是最費時間的,時間就是生命;買賣呢,又是一種交易過程,所以逛商場又圖財又害命,是最不值的。
現在,他卻獨自一人逛起商場來了。這學期,他的課不多。況且像他這樣的,根本就不用備課……所以嘛,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泡在商場裏。可齊教授逛商場,是從來不買東西的。他就是一個“逛”,是實實在在地“逛”。這裏看看,那裏瞅瞅,有時候嘴裏還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可他逛的路線不管是如何地回環往複,都有一個坐標點——那就是江雪的香水櫃。
來的次數多了,有時候,他也會碰上任秋風。任秋風就說:“你怎麼來了?走,上去聊聊。”他擺擺手,說:“不去了,不去了。你忙你忙。”任秋風很詫異地問:“你來,不就是聊聊麼?我好久沒跟你聊了。”他更慌了,扭頭就走,邊走邊說:“我逛逛,隨便逛逛……”倏爾就隱在人群裏不見了。
再次見麵,任秋風望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你心裏有鬼吧?”他說:“什麼鬼不鬼的。首先我是人,我名字裏還有一個民,這是人民的商場,我不能來麼?”任秋風笑了,說:“是,我說錯了。你不是心裏有‘鬼’,你是有‘人’吧?”他一推眼鏡,說:“你不要瞎說,我三個最好的學生,三枝花,都推薦給你了。你該感謝我才是。我我我,我還能有什麼人?”
可是,他清楚,他心裏的確是有人。他為這個“人”,已經是夜不能寐了。是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他是從哪一天開始喜歡上江雪的。他最喜歡的,還是她那雙眼睛。這雙眼睛,全校都知道是他命名的“可以開出花來”的眼睛。可他又怕見這雙眼睛,隻要一見到這雙眼睛,他就像是中了邪一樣,整個人都成了一盆漿糊了。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到了既想又怕的境地,那就是說,他戀愛了。可齊康民是不承認這一點的。他對自己說,我隻不過是來看看她,看看她有錯麼?
終於有一天,他主動去找了任秋風。他二話不說,硬是把任秋風從樓上辦公室裏拽下來,很嚴肅地說:“我早說過,這是塊玉!可你不信,來看看吧。”說著,他把任秋風強拉到了一樓大廳那個大廊柱的一旁,兩人站在那兒,悄悄地觀察著那個香水櫃台。
這時候的香水櫃台,就像是一個課堂,或是一個辦講座的地方。它的四周竟圍有二三十位女性,她們正津津有味地聽這個眼裏爬滿了螞蟻的姑娘在講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