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4)(1 / 3)

她一次次地檢討自己,奔他而去,是不是有虛榮的成分,是不是看中了那個“博士”的頭銜?好像也不盡然。可是,要是把自己的靈魂剖開,做成切片亮出來,那一點點虛榮心還是有的。人在年輕的時候,總喜歡那些鮮亮的、耀眼的東西。雖然看重的不是金錢,但要從骨子裏說,這也有那麼一點世俗的東西。愛的收獲,也就是一些信。二十七封信,最後換來了二十七張欠條。她也剛好二十七歲。多好,都是二十七。二十七成了她的宿命。

想想,人有時候很傻,傻到了視而不見的程度。要是有的人,也許早就覺察出來了。是啊,要是往深處查詢,她發現有些蛛絲馬跡是她一直沒有注意的。比如說,原本在通信中,靳永強一直有出國的念頭,但自從她去了之後,他就再也不提了。比如說,他很少讓她見他的同學,當有同學找上門的時候,他總是很快就把人領出去了……但是,情感上總有些說不清也想不明白的東西。那一次一次的愛撫,也不全都是假的。她也記著他的好,他高興了就說,背一哈。爾後就背著她滿屋轉……他的確是太壓抑了,他是被窮壓垮了。

細細想來,這還是她的錯。她一進京就把他的生活全包下來了。她覺得她是為他好,可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感受。記得,剛去時,他眼裏是有傲氣的,後來就再也看不見了。他眼裏的傲氣沒有了,有的是急躁,是戾氣,是躲躲閃閃……有那麼一段,他的眼神是很奇怪的。現在她明白了,那仿佛就是耗子見了貓的神情。他不說那個字,不等於他心裏沒有那個字。也許,那個字刻得太深了。刻得深,就傷得重。後來,他每次回來,都要在外邊轉一圈,遲遲不進門。當時,她還以為他在思考問題呢,他在準備論文呢。其實,那時候,他就怕進這個家了。她還是有點心疼他,他太不容易了。在最後那個月裏,他心裏裝了那麼多事,卻一直瞞著她,他瞞得好苦!記得有一次半夜醒來,看他睜著眼,她說你怎麼不睡?他不吭。倆眼瞪著,就是不吭。她嚇壞了,使勁搖他。他翻了個身,說怎麼了?她說你沒事吧?他說沒事。她說你怎麼不睡?他說我睡著了,我是睜著眼睡的。她居然信了,說從小就這樣麼?他說從小就這樣。說完後,他突然滿臉是淚……他說,我欠你太多了。欠這麼多,怎麼還呢?七個月來,這是他第一次說與錢有關的話。他就這樣騙她。縱然是騙了她,如果要她原諒他的話,隻有這一點是可以原諒的。

愛是可以生恨的。到了最後,他恨她。他心裏肯定是這樣想的,既然欠了,就欠到底吧,就當一個無賴吧。這就是他報複她的手段!

她的總結是,她太軟弱了。這是她的致命傷。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甜丫頭,她不會說“NO”,隻會說“YES”。她要想站起來,必須從說“NO”開始。

回到省城後,上官一連來看她了三次。第一次來看她,小陶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上官說你是不是想當西施?減肥還挺成功的。就這麼說著說著,把她說笑了,上官也笑了。她們二人眼裏都有很多話,誰也不說,似乎也不用再說……那歲月寫在臉上,還用說麼?第二次來看她,見她仍在床上靠著,上官說,你的千金玉體,還沒歇過來呢?她又笑了。上官也看著她笑。關於靳永強,上官一句也沒有問。還用問麼?到了第三次,小陶一看見上官就流淚了,她滿臉滿臉都是淚。她流著淚說:“那人,我把他傷了。”

上官說:“女人就像是蛾子,撲著火就去了。結果是兩敗俱傷。他傷了你,你還送他出去。是你把他送出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