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用力啊，孩子的頭就快出來了。夫人，加把勁，用力啊——”張穩婆滿頭大汗地扯著蒼老的嗓子叫喊著，一雙身經百戰的老手使勁扒拉著床上女人的雙腿，用盡揮身解數地試圖把女人肚子裏遲遲不見動靜的孩子給逼出來。
怪怪！她這一輩子接生了那麼多趟孩子，還真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孩子，都一天一夜了，愣是跟不吐氣的木頭似的呆在娘胎裏一動不動，全靠母親單個在那使力把小人兒擠出來，自個一點都沒往外掙紮的跡象。
要不是大夫說這個孩子還喘著氣，她真要以為這位將軍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根本是個死胎。
張穩婆再次氣喘籲籲地抹了把老臉上豆大的汗珠，累噓噓的樣子簡直要比生孩子的婦人還誇張。
這真是她接過的最吃力的一趟活了。
這倒黴的孩子要是再不給點力爬出來，就準得給憋死在娘親肚子裏。到那時候事情可就大發了，若是再來個“一屍兩命”，她“金牌穩婆”的金漆匾額也別想再掛下去了！
一想起在門外守候著的脾氣火爆的將軍大人那張凶相畢露的方正臉，張穩婆額上的汗珠就冒得更加厲害了。
她當即收斂心神，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氣給床上的女人接生。如臨大敵的架勢簡直就是在拚老命了。
“快！幫我掐夫人的人中！……那個誰……把參片拿過來……還有你……你把夫人的頭把住……還有那個誰……”周圍的一幹丫鬟被張穩婆使喚得暈頭轉向，恨不得多長出幾副手腳才好。
“啊！……啊！……啊！……好痛……”床上不斷傳來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雖然已經有些虛弱無力，但威力仍是不容小覷，淒厲的程度仿佛能硬生生洞穿人的耳膜。
有幾個心智還不太成熟的丫鬟幾乎都有了立馬捂住耳朵的衝動，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婆婆，這……夫人的肚子怎麼就是悶著沒動靜呢？急死人了，這樣下去可讓夫人怎麼生啊？”在床塌旁邊打下手的一個嬌俏玲瓏的丫鬟急紅了一雙杏眼，滿臉憂色地朝著張穩婆求救道，語氣裏是說不出的急切和擔憂。
“小丫頭，咱現在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不是老婆子我接生技術不好，實在是夫人這胎太奇怪。這孩子硬是安安穩穩地呆在娘胎裏，一點出來的跡象都沒有。照這麼下去，就算老婆子手藝再好，恐怕也是力不從心啊。”張穩婆有些底氣不足地支吾道。
對於這次鬼迷心竅地接了將軍府的生意，她也是悔不當初。她隻想到了若是接生好了的利益，卻沒想到其中的風險，真是大大的失算。沒想到她如今一把年紀了，還要落的個“晚節不保”的下場。
當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現在是一大一小兩條人命，做為穩婆界的一把手，她自然是要全身心地為將軍夫人接生的。至於成與不成，那真的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張穩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新一輪的拉鋸戰再度激烈上演。
與屋子裏手忙腳亂的緊張氛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屋子外麵格外靜謐的院子。此時院子裏的人雖然很多，但卻保持了死一般的寂靜，因為不管是誰，都必須承受著那位隨時會發狂的火爆將軍散發出來的超低氣壓。下人們皆是一聲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火上身。
美輪美奐的華屋裏又傳來了一波女子氣若遊絲的尖叫聲，雖然音量不如先前中氣十足，但其中的淒厲程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摧得聽者皆是心肝一顫。如果他們不是一早就知道屋子裏麵是將軍的夫人在分娩，一定會誤以為屋子裏發生了什麼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