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昏黃燈火影影綽綽、明明滅滅地照出來,投射在門扉上,映照出重重疊疊的人影,忙碌又淩亂,讓人窺不見其中的情況,但也可想而知,裏麵的進展並不容人樂觀。
下人們個個屏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站得比木頭樁子還直還挺。如此一來,院子裏無疑又多出了一股肅殺冷然的氣氛。在如此肅穆安靜的小院中,那一陣淒厲的尖叫聲便更加地突現了出來,攪得園中的一幹人等越發的心神不寧、肝膽俱顫。
旁人尚且是如此反應,更何況是身為當事人的將軍大人。
此時,木頂天正焦躁不安地在房門口踱來踱去,心急如焚的樣子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得安生。房內的昏黃燈光隱隱地投射出來,落在他那張輪廓娟深的方正臉上,顯得晦暗不明,惟獨那一雙滿是擔憂的眸子尤其清冷明亮,像是寒夜裏最亮的辰星,正炯炯有神地盯著門扉,一眨不眨,好似下一刻就會按耐不住衝進去。
木頂天死死地握著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條條分明。
“將軍大人,您不必過於擔心。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母子平安。將軍,您千萬不要衝動啊!”身為將軍貼身侍衛的木易在看見將軍一副恨不得衝進去的樣子後,隻好悻悻然地從牆角裏走出來,硬著頭皮勸慰。他怕自己要是不在此刻站出來,將軍大人就會不顧一切地衝進去。
他鬱悶地掃了眼身後一派氣定神閑的兄弟,心裏一陣咬牙。為什麼每次都是他忍不住打頭陣?
“木易。”木頂天的身子依舊僵硬如石頭,他把臉緩緩地轉向木易,一字一頓地咬著他的名字,一張俊朗的方正臉繃得死緊,目光清冽如寒潭映月,讓木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在。”他吞了口口水應道,語氣明顯的底氣不足。
“在裏麵受苦的是我的妻兒,但是我現在卻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在門外傻呆呆地幹等著,甚至不能守在她身邊。”此時的木頂天說話的表情凶惡得仿佛是來自地府的閻羅,蜜色的額頭上青筋根根爆出,像是隱忍著巨大的憤怒。
他為什麼要守著這該死的破規矩!
他猛地朝木易的方向揮出一記拳頭,重重的,絲毫沒有遲疑和凝滯,帶著力敵千鈞的力量,去勢如虹。
木易倏地瞪大了眼,卻始終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動都不動,任由著這一股子剛猛的勁力,氣勢洶洶地朝自己撲過來。唉,他就是個天生的沙包命。他已經做好了挨揍的準備了!木易的臉上露出舍生取義的悲壯表情。
隻是預期的碰撞沒有來。
他驚訝地看著將軍的手臂從他臉側堪堪滑過,撞到了身後的冬青樹上,落了一地紛紛揚揚的細葉。
“將軍!”他立刻側過身去,朝後看,禁不住一陣驚呼。
隻見一手粗的樹幹中間已經裂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潺潺的血水正順著樹幹的裂縫汨汨地淌下來,彙成幾路濕噠噠的血線,著實有些觸目驚心。
“無妨,這點痛我還受得住。”木頂天輕描淡寫地收回手,仿佛沒有痛覺一般鎮定自若,末了,他又直直地盯著木易,直到看到木易露出渾身不自在的表情時,他才緩緩地吐出一句話,鏗鏘而有力,“可可,她現在比我痛百倍千倍。”他的目光沉甸甸的,黑如曜石的眸子裏翻滾著驚濤駭浪,一眼望去,猶如夏日天空裏散不開的層層烏雲,讓人心中猛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