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釜底抽薪(2 / 3)

公路兩旁,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地。秋已謝了,大地舒伸著漫向久遠的沉默。經過了一年的供奉,土地顯得很乏,很無力,那漫無邊際的灰色就是大地的語言。它說,我累了,人會累,我也會累呀。一季一季,我已承受了這麼多,我還將一年一年地承受下去。在這塊土地上,活就是一種承受。

呼國慶幾乎要崩潰了。他開著車在公路上跑了一夜!他一次次把車開到了市裏,爾後又倒回來;有一次竟開到了小謝的宿舍樓門外,如是者三……

三天後,王華欣悄悄地回到了潁平。走已是板上釘釘了,雖然市委書記李相義再三安撫他,甚至默許他擔任下一任的副市長,可他對此事仍耿耿於懷。當他前去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由於心中那口惡氣實在是難以下咽,他就挺著那微微凸起的大肚子去找了呼國慶。見到呼國慶的時候,呼國慶表現得非常熱情,一邊讓座、一邊吩咐秘書倒茶,還一口一個老書記地叫他。王華欣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秘書,說:“你出去一下。”秘書走出去後,他看了呼國慶一眼,說:“呼縣長,噢,呼書記,有句話我想問問你。”呼國慶說:“老領導,你說吧。有哪些不周的地方,我一定改進。”王華欣說:“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是怎樣讓市委改變決定的?我始終不明白,你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能使堂堂的一級組織為你出爾反爾?!”呼國慶笑了。呼國慶說:“老班長,你究竟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王華欣說:“真話。”呼國慶說:“好,那我告訴你:不知道。”王華欣說:“真不知道?”呼國慶說:“我真不知道。”王華欣說:“好,到底是年輕有為,幹的漂亮!”接著,王華欣又說:“那麼,我告訴你,作為剛剛到任的市信訪局局長,假如潁平有人來投訴,我還是會受理的。”呼國慶笑著說:“那好哇,有老領導坐陣信訪,那對我們就是最大的支持!”

王華欣走後,呼國慶站在那裏,沉默了很久很久,他覺得心裏有一塊地方很疼,像針紮一樣……

傍晚時分,呼國慶獨自一人開著車,突然到吳廣文的娘家去了。

進門時,他見屋子裏幾乎站滿了人,那些人都是吳家的親戚,有的還是縣裏的幹部,顯然,他們是正在商量著什麼……見進來的竟然是他,人們一時全都愣了,都用十分詫異的目光望著他,誰也不說話。

呼國慶打了聲招呼說:“都在呢……”說著,徑直走進了堂屋,當他看見吳廣文時,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廣文,跟我回去吧。”

當呼國慶說了這句話後,屋子裏一下子靜了,人們就像是傻了一樣!

吳廣文的爹咳嗽了一聲,可往下,卻不知該說什麼……其實,他們正在教吳廣文如何寫告狀信呢。

呼國慶當著眾人的麵,又說:“唉,我想過了,不管誰對誰錯,孩子沒有錯。為孩子考慮,回去吧。”

這時,丹丹突然撲到了呼國慶的懷裏,“哇”的一聲,哭起來了……

呼國慶歎了口氣,拍拍她說:“別哭了。不要哭了。拉上你媽,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