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對比尚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狗和大孔雀蝶在受到妙齡雌性召喚時尚不認識這位美人兒,而對長途跋涉前去朝聖一竅不通的米諾多迭斐則完全相反,它稍微轉上一圈便徑直奔向它已經常與之接觸的女人了。它通過對方身體中散發出的與別人不同的氣味,通過某種除了它這個情郎而外別人聞不出來的某些獨特氣味把它的女人辨別出來了。
那麼,這些帶有氣味的散發物由什麼成分構成的呢?米諾多迭斐尚未告訴我。這很遺憾,它本會告訴一些有關其嗅覺之神功的有趣的故事的。
那麼,這對夫妻在家中是怎麼分工的呢?要想知道這一點那可不是容易的事,不是用小刀尖挑出來看看就行了的事。誰要是想參觀在洞中挖掘的這種昆蟲的話,就得動用鎬頭,那可是很累的活兒。這種昆蟲的宅子可不像聖甲蟲、螳螂和其它一些昆蟲的屋子,用小鏟子輕輕一鏟,毫不費力地就挖開了。米諾多迭斐住在一口深井中,隻有用一把結實的鐵鏟,連續挖上好幾個小時才能挖到底。隻要太陽稍許毒一點,幹完這個活兒你一定會累趴下的。
唉!我年歲大了,可憐的關節都生鏽了!明知地下有個有趣的問題想探究一番,可就是力不從心,挖不動了!但是,我熱情未減,仍舊如當年挖掘條蜂喜愛的海綿性山坡時一樣的熱情似火。我對研究工作的喜愛並未減退,不過力氣上差些。幸好我有一個幫手,他就是我的兒子保爾,他身輕體健,臂膀有力,幫了我的大忙了。我動腦,他動手。
家中的其他人,包括孩子們的媽媽,都非常地積極,平常總幫我們一把。坑越挖越深,必須隔著老遠仔細觀察鏟子挖上來的那些東西,查找點滴資料,這時候人多眼睛就亮。一個人沒看見的,另一個人就會瞅見。雙目失明的於貝爾依靠一個目光敏銳的忠實仆人對蜜蜂進行研究。我比這位偉大的瑞士博物學家條件可強得多了。我的眼睛雖然已經老花,但視力還是挺好的,何況我的家人的眼睛都很好,他們都在幫助我。假如說我還在繼續進行研究的話,他們是功不可沒的,我得非常感激他們。
一大清早,我們就到了現場。我們找到了一個洞穴,還有一個挺大的土堆,土堆呈圓柱形,是一下子推上來的一整塊土。挪開土塊,便現出一口很深很深的井。我用途中撿拾的一根很長很直沼兒的燈心草稈兒試探著往井下伸去,越伸越深。最後,在一米五十左右的深處,那根燈心草稈兒就不再往下去了。我們探到了,我們探到米諾多迭斐的臥房了。
我們用小鏟子小心翼翼地剝落臥房外麵的土,於是便看到了屋裏的主人,先挖出來的是雄性米諾多迭斐,再稍許往下挖一點就挖到了雌性米諾多迭斐了。夫妻倆被取出來之後,露出一個顏色很深的圓點:那是糧食柱的末端。現在小心又小心,輕輕地挖。我們沿著洞底邊緣把中間的那塊土與其周圍的土切割開來,然後用小鏟子兜底兒把那塊土整個兒地鏟起來,既要小心謹慎又得幹淨利落。鏟起來了!我們弄到了米諾多迭斐夫婦及其臥房了。我們挖了一個上午,累得精疲力竭,總算弄到了這筆財富。保爾背上直冒熱氣,可見他花了多大的力氣。
一米五十這個深度不是也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許多因素都會使深度改變,比如昆蟲鑽過的地方的濕度和土質如何啦,根據或多或少地接近產卵期,昆蟲幹活的熱情的大小和時間是否充裕啦。我看見過有一些洞穴還要稍許深一些。我也見到過另有一些洞穴還沒達到一米深。不管是什麼情況,為了生兒育女,米諾多迭斐都必須有一個很深很深的住所,而據我所知,沒有任何一種昆蟲挖掘工挖過這麼深的。我們馬上就會尋思是什麼樣的迫切需要在逼使羊糞蛋的收集者居住在那麼深的地方的。
在離開現場之前,我們先記下一個事實,確證這一事實以後會很有價值的。雌性米諾多迭斐是住在洞穴底部的,而其丈夫則待在其上方不遠處,它倆都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現在尚無法確知它倆在幹什麼。
有關這一細節在我翻挖的各個洞穴中都一再地被發現,它似乎說明這對夥伴各自有一個固定的位置。
我發現更擅長養兒育女的米諾多迭斐媽媽住在下層。它獨自在挖掘,因為它精通垂直挖掘的技術,這種挖法事半功倍,可以挖得很深。它是個能工巧匠,始終不停對著坑道工作麵挖掘著。它的丈夫隻是一名小工,待在它的身後,用它的角背簍隨時清理浮土。這之後,能工巧匠變成了女麵包師,把為孩子們準備的糕點揉製成圓柱形。而米諾多迭斐爸爸則為它打下手,為媽媽從外麵運進來麵食原料。如同在所有的和睦家庭中一樣,女主內男主外。這可能就是為什麼在管形宅子中它倆所居的住處始終不變的緣故。將來我們將會知曉這種猜測是否與事實相符。
現在,讓我們在家裏從容地、舒服地觀察我們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洞穴中間的那整塊土。這塊土中有一個呈香腸狀的食品罐頭,長短粗細幾乎像拇指一般。裏麵裝著的食品顏色很深,壓得很瓷實,分好多層,可以辨別出其中有已壓碎了的羊糞蛋。有時候,麵包揉得很細,從頭到尾全都十分地均勻。更多的時候這圓柱形麵團像一種牛皮糖,裏麵有一些疙疙瘩瘩的。根據女麵包師的忙閑情況,它所揉製的麵包看上去千差萬別,有時間就做得講究,沒時間則敷衍了事。
食品罐頭緊緊地嵌在洞穴的那個死胡同裏,那兒的牆壁比井裏其他地方的更光滑,更平整。用小刀尖輕易地就可把它與周圍土層剝離開來,就像剝樹皮似的。我就這樣弄到了不沾一點泥土的這個食品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