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上半學期,林向嶼發表了兩篇很有分量的 SCI論文,關於海洋生物保護和環境檢測,得到了學術界一致好評。林向嶼從來沒有向胡桃提起過這些,還是幾個星期後許成在班級 QQ群裏,吵著嚷著要大科學家的簽名,她才知道。
胡桃覺得林向嶼是自己見過的最神奇的人,理所當然地吊兒郎當著,可是麵對決定要做的事情,又努力認真得讓人害怕。
胡桃打電話去給他道喜。“沒什麼值得炫耀的,”林向嶼實話實說,“發表論文,並不算得是榮耀,隻是對自己學習成果的一個總結。”“接下來呢,有什麼打算?”“最近在搶托福考位,”林向嶼哭喪著臉,“要是這個月再刷不到,就隻有打著飛的去考試了。”“好啊,飛來上海,請你吃蟹黃小籠包。”“你還真希望我沒有考位啊?”胡桃吐吐舌頭:“我們學校規定十二月才能報名,我周圍同學也有考托福雅思的你是要出國嗎?”
“有這方麵的打算,在生物保護方麵,歐美發達國家確實做得比我們好很多,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我一直在看外國的文獻,被他們的思想所震撼。他們的教育方式和我們差別很大,對於自然和生命的理解,也讓我大為佩服,覺得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林向嶼難得嚴肅認真,他的聲音低沉,又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我所見過的隻是這個世界極小的一部分,我想要看得更多,走更多的路,遇見更多的人。”
胡桃趴在自習室外的欄杆上,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風吹得她發絲飛舞,她由衷地感歎:“遇見你真是太好了。”總有一個人,會讓你覺得,能生於世上,是那麼好。他是歡快的、明亮的、充滿希望的。林向嶼告訴胡桃,C大有去美國的2+2項目,明年有一個 TOP10的名額,對方的教授看過林向嶼的論文,主動給他發郵件,欽點了他的名字,並且破天荒地撥出全額獎學金。現在雙方學校正在進行前期的準備,一等到他的托福成績出來,就能發放錄取通知書。
“所以你大三就要去美國了?”胡桃倒吸一口涼氣。
“不出意外的話。”林向嶼說,“那名教授曾經獲得諾貝爾生物學獎,以前曾經小時候我爸帶我去美國,曾和他有過一麵之緣,但我從來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他的學生。”
林向嶼的論文刊登以後,收到許多國際學術會議的邀請,開始頻繁地往歐洲跑。他不常更新自己社交網絡的狀態,但是每到一處,都會寫一張明信片給胡桃。海外郵寄時間長,等上一個月是常有的事。看著明信片上林向嶼說夏天海島的味道,說炙熱的陽光和金色的沙灘,而上海已經進入梅雨季節,雨水綿綿不斷,天空鬱積了厚厚的烏雲。
許然然主攻的方向是海洋環境治理,據說跟了在國內鼎鼎有名的一位導師,她是實驗室裏最年輕的學生。聽說她常常一個人四處跑,做考察和測量記錄,胡桃看過她最新的一張照片,整天風吹日曬的,黑了不少,但是神采奕奕。
胡桃很少過問他們二人的感情,那畢竟再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他們在各自的命運上行走,終於越來越遠。
這周五,胡桃中午午休時被鬧鍾吵醒,她關了手機,利索地下樓梯。寢室裏另外三個人還在床上,齊悅睡得迷迷糊糊,問胡桃:“你要去教室嗎?”“嗯。”“下午‘馬哲’幫我占個座。”聽到“馬哲”兩個字,項潔潔和唐菀靜也清醒不少,表示也要占座。“要後排的!後排的!”齊悅強調道。胡桃笑著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讓她安心繼續睡。馬哲課在第二大節,是公開的必修大課。胡桃提前到了教室,用本子占好座位,來得晚的同學,就隻能去坐前排了。上課前五分鍾,學生們陸續來了,項潔潔和唐菀靜跑著進入教室,氣喘籲籲。“齊悅呢?”胡桃問。“別提了,起床失敗。”項潔潔擺擺手,從書包裏拿出高數的作業,再立一本馬哲的課本在桌麵上。
這時,兩個男生從教室的後門走進來,站在走道上,看著全場爆滿的情景,聳聳肩:“走吧,翹了。”
胡桃沒有注意,忙著和項潔潔說話,得知齊悅不來後,順手將右手邊占位子的書收起來。兩個正準備轉身的男生一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胡桃。
其中一人認出了胡桃,捅了捅周珩:“喲,這不是英語係那個美人兒嗎?還特意給你占位呢。”他這一開口,周圍人的目光全部聚集過來,在胡桃和周珩之間來回掃視,再看看胡桃旁邊的空位,異口同聲地發出“哦——”的感歎。周珩雙臂環抱,用有趣的目光盯著胡桃,然後拉開椅子坐下來,順便給好友一記飛吻:“要翹你自己翹,別拉上我,我可是好學生。 ”“重色輕友啊重色輕友!”胡桃抬頭瞟了周珩一眼,撇撇嘴,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寫作業。這節馬哲課,全班恐怕隻有作為當事人的胡桃上得最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