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流年不利,剛剛才在學校的網絡上出了一下名,晚上從自習室出來,剛好樓道的燈壞掉了,她下樓梯時沒踩穩,摔了下去。
林向嶼正好打電話來問她,最近過得如何,胡桃哭喪著一張臉,告訴了他這個“喜訊”。
“那你是回不來了?”林向嶼幸災樂禍,“我們吃火鍋的時候,一定會給你發來親切的問候。”
“禽獸啊!”胡桃說,“見色忘友,還說是最好的朋友,有了女朋友,連假惺惺慰問一句都給省了。”“哈哈,你想要怎麼慰問?”“我想吃提拉米蘇,想吃芒果千層蛋糕,”胡桃咂著嘴,躺在病床上,腿上打著石膏,“還要吃豬蹄。你不知道,我們學校美食街上有家烤豬蹄,多麼多麼好吃。”林向嶼哈哈大笑:“好的好的,沒問題,我會替你全都吃一遍的,至於你嘛——大白天的,就別做夢了。”胡桃惡狠狠地掛了他的電話,正好項潔潔她們提著一袋鴨脖推門而入。“親人啊!”胡桃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們。項潔潔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拿出手套和鴨脖,和唐菀靜、齊悅一起,坐在胡桃的病床前,一邊啃一邊聊天。“等等!也分給我一份啊!”胡桃有氣無力地哀求。“你啊,早該受罪買個教訓,以後走路小心點,還有,晚上那麼晚了,不要一個人走路。”“知道了,鴨脖鴨脖。”項潔潔她們卻是鐵了心不讓胡桃如願以償,當著胡桃的麵,把一袋鴨脖啃得幹幹淨淨,還不忘把垃圾一起帶走。“你們都給我記住!”胡桃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腫起來的腿,對著病房的門大哭。這時候,有人推門而入,好奇地問:“記住什麼?”胡桃抬起眼,看到了抱著一大束白色玫瑰的周珩。“你——”胡桃一愣。周珩不耐煩地看了看胡桃,更不耐煩地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玫瑰花,像是很嫌棄地把它丟在胡桃的被子上:“早日康複。”胡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謝謝你。”周珩擺擺手:“正好路過。”
話雖這樣說,周珩卻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拉過床邊的椅子,麵朝椅背坐下,看著胡桃,不說話。
胡桃躺得百無聊賴,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周珩看到了,一聲不吭地走上來,幫她把枕頭抽出來放在背後,扶著她的身體,讓她慢慢坐起來。
林向嶼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胡桃低下頭,靠在男人身上,衝他露出溫柔的笑容。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像是撒了一層金色的細粉。林向嶼腦海“嗡”的一聲炸開來,許多畫麵飛過,最後定格在那個夜晚,她在電話裏跟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林向嶼下意識地往後一退,離開了病房。走廊上隻有他一個人,手中的塑料袋勒得他手指有點疼,他垂下眼,看了看袋子裏的東西。提拉米蘇、芒果千層蛋糕、烤豬蹄,還有她最喜歡的車厘子。他是在結束了和胡桃的電話後,立刻趕到機場,買了最近一班去上海的機票。下了飛機後,直接打了個車來胡桃的學校,這是他第一次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胡桃說的美食街上那家好吃的豬蹄。就在幾分鍾前,他提著沉甸甸的食物,嘴角還噙著笑,想象出現在胡桃的病房的那一刹那,她一定會激動得尖叫。到那個時候,他就能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說:“吃成豬了,可沒人要你。”而她就會像從前一樣,迫不及待地撕開食品包裝,吃得滿嘴都是奶油。
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嗎?林向嶼的笑容還在臉上,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年少的時候,他們總是形影不離,並肩而行,夕陽落下,他們的影子緊緊靠在一起。
那時候,可能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過,會有分開的一天。短短幾年而已,他有了親密女友,她也有了心上之人,在她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來,出現在她身邊為她擋風遮雨的人,不再是他。
或許,她再也不需要自己了。林向嶼想。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一年許下的承諾,是不是也走到了盡頭?
林向嶼走出校醫院,正好看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邊,一隻小貓在翻著垃圾找吃的。他苦笑了一下,走到小貓麵前,把給胡桃買的蛋糕拿出來,用勺子挖下來一點點,遞到小貓嘴邊。小貓“喵”地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蛋糕。
林向嶼失落地笑了笑,將蛋糕全部拿出來,放在垃圾桶邊上,然後站起身,靜靜地看著流浪貓將它們吃掉。
上飛機之前,他拿出手機,想要給胡桃發一條信息,編輯好了內容,“好些了嗎”,卻久久按不下發送鍵。他的手指頓了頓,最後又一字一字刪去,關掉了手機。
航班在夜晚起飛,這是今天離開上海的最後一班飛機。林向嶼低下頭,想到要是當初,沒有那一念之差,他們仍然在同一座城市,朝夕相伴,是否就不會有今日的這一幕?
匆匆一瞥,竟然連見一麵的勇氣都沒有。